“钟侍郎,你曾在蓟州任职,又参加过东征之战,你有什么想法?”邢玠开始点兵点将了。
“那每人四十三两的饷银,确实是没有下发吗?”钟南直指问题核心。
“东征朝鲜结束后,朝廷确实只发放了一些赏银,至于最初承诺的四十三两银子,并没有发放。”宋应昌答道。他是那场战争的总经略使,个中内情,很是清楚。
“当时没有给大家说法吗?”钟南再问。
“当时也没有说不发,只是说暂缓,不过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我也就此事,多次向圣上进言,只是朝廷确实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宋应昌很无奈。
“那拖欠去年的饷银,又是怎么一回事?”钟南又问。
在座的官员,除了钟南外,都是兵部的老人,拖欠饷银在他们看来,再是正常不过了。
“实在是户部下拨的银两不够数,所以才拖欠了部分将士去年的饷银。”武选清吏司的郎中曹得旺说道。
钟南原本以为大明王朝不差钱儿,现在看来,皇帝肯定是不差钱儿,可是朝廷却未必啊。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暂时将蓟州将士的这部分饷银,先行发放了?”钟南询问着。
“蓟州军营的定额有九万多人,每人十八两,就是近两百万两;就算只发放一半,并且按实际兵员数量发放,也要四五十万两。若是再加上那四千多人的每人四十三两,又是接近二十万两,如今朝廷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职方清吏司的郎中毛大海扳着指头,一笔一笔地计算着。
蓟州军营的军力,钟南比在座的其他人要清楚得多。听得毛大海的计算,他也只有点头的份儿。六七十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想让朱翊钧来埋单,估计是没什么希望;想让户部埋单,同样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非要拿这笔钱出来。”车驾清吏司的郎中杨林业冷不丁地提了一句。
“有什么办法,杨郎中?”钟南喜出望外。
看见钟南的兴奋之色,杨林业很是犹豫,他望了望其他同僚,大家都佯装不知。杨林业斟酌了良久,才缓慢地开了口:“要想不发这些钱,只有……”他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什么?万万不可!”钟南惊得立马站了起来,他哪里能想到杨林业说的办法,竟然是将那四千多人全数诛杀。的确,真要是那样做了,估计没人会继续讨要饷银了;只是,到了几百年后,肯定不会留下什么好名声。
“钟侍郎,是我胡言乱语了,您别当真,权当我没过说好了。”杨林业见钟南的反应如此强烈,生怕得罪了他,于是立马改了口。
钟南看了看杨林业,又看了看其他几位郎中,最后看向宋应昌和邢玠,每个人都不和他的眼神正面接触,宋应昌更是低下了头。看着这幅场景,钟南哪里能不明白,杨林业说的办法,之前肯定有实施过,否则他们不会是这种表情。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钟南眼神空洞。
“我去找找户部的柳侍郎,看能不能让他们挤出点银子来。”邢玠看着钟南的表情,多有不忍。
“我代蓟州的将士们,谢过尚书大人了!”钟南语气异常诚恳。
“我们也去想想办法!”几位郎中附和道。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也不想做这个恶人。好几千的大好男儿,说杀就杀,而且还是被自己人杀掉,换谁也很难下得了那个手。如今,他们被钟南的赤诚之心所感动,也都愿意再做一番努力,万一事情因此有了转机呢?
“谢过大家了!”钟南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议事厅里的众人,逐一离开。
钟南坐在椅子上,仔细地想了想,他发现这次事件的关键就是银子。说白了,就是朝廷的银库里没钱了,朱翊钧又不想动用他的“小金库”——内府供用库。
“一分钱难倒英雄汗”,何况这次短缺的金额,是六七十万两银子。
不管是当兵还是做官,背后没人的话,就是容易被人欺负。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去年的饷银,全国大部分的军营都已经如数发放,就只有蓟州和其他少数几个军营还给拖着。想想看,要是戚继光在世,谁敢拖欠他们的饷银;也就是戚继光走了,张居正也不在了,那些人才敢嚣张一二。
虽然钟南在蓟州任职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年,可是他对蓟州的数万将士,却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蓟州兵不同于辽东军,他们纪律更严明,战术素养更高,更像后世的“解放军”,所以钟南真的不想看到,事情最后走到杨林业说的那一步。
只是这可是六七十万两银子的巨数,叫我怎么去解决呀?钟南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