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给你倒水。”
裴珩凑近了道:“欢哥儿,你可是做噩梦了?”
昏黄的灯光下,欢哥儿稍稍挪了挪身子,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他慢慢摇了摇头,道:
“没事,父亲,梦里的事情我都已经忘了。”
苏璃扶起他喝了水,摸了摸额头道:
“别怕,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
“嗯!”欢哥儿闭上眼睛。
夫妻两个又陪了欢哥儿一会儿,直到他重新睡着了,才悄悄的走出来。
门一关,床上假装睡着的欢哥儿就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漠和怨恨。
他说梦里的事情都忘记了。
可实际上,他不但没有忘记,还记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自打记事开始,他和娘亲就居无定所,到处流浪。有时候住破庙,有时候住山洞,最好的时候他们在山上找到一处荒废了的猎户家。
可每一处都住不了多长时间。
只要有人出现,娘亲就会带着他连夜搬家。
五岁那年,他得了一场重病,连续高烧好几天,日夜咳,咳得肺都要吐出来了。娘亲带着他躲在一个山洞里。
有一天娘亲从外面回来,嘴角带伤。可当天晚上,给他熬了药,还煮了肉糜汤。
一连几天,他喝了药,又喝着喷香的肉糜汤,身体终于一点点好起来。可一个暴雨天,娘亲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
天亮的时候,他在山脚下的小河边找到了她……
……
他记起来小河上游就有一家屠户。
娘亲和他刚来的时候,有一回在河边洗衣服被屠户看到了,屠户笑的贱兮兮,说娘亲要是陪他睡一回,他就给一条肉。要是每天给他睡,他养着他们母子两个都行……
一想到这些天喝的药、吃的肉糜汤是这么来的,他趴在小溪边哇哇的狂吐了起来。
当天半夜,他在屠户家里放了一把火。
火光冲天,屠户全家都死在了火里无一生还。那个猥琐肥硕的屠夫全身都是肥油,一烧就着,看着屠夫在火里嚎叫咒骂翻滚,他说不出的畅快。
等屠夫终于烧成了炭,他上前一脚一脚把他全碾碎了。
从此以后,他就一个人在边境流浪,饿了就在垃圾堆里捡吃的,渴了就喝山泉水。直到裴大将军捡到他,带他回了盛京。
……
“娘,稷儿什么都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