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的话库乃尔还不太懂,嘉欣娜却明明白白,一瞪眼就要翻脸。夏风赶紧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对嘉欣娜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忘了你听得懂。”
“夏风我告诉你,我不是一定要求着你们去看‘灵魂炼狱’,只是觉着自己有揭开梦想之邦真相的义务!”说着嘉欣娜恼怒地瞪了二人一眼,这才翻出窗外,夏风与库乃尔也跟着追上去,在屋檐上小心翼翼地跟着嘉欣娜,向小镇外摸去。
。。。
想走!幽暗长街中央的奥库斯立刻感应到“枫枞之星”的位置,他蓦地睁开眼,收起颇耗灵力的“天眼”,大步向“枫枞之星”出现的方向追去。刚一迈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幽暗长街的尽头,有一股无形的暗黑力量向他涌来,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茫茫夜色里,只见一匹灰白的旄马无声地踏着月色缓缓而来,马鞍上是个黑袍猎猎的瘦削人影,黑色斗篷罩住了他大半个脸,露在斗篷外的小半边脸像僵尸一样苍白,隐在斗篷阴影中的眼睛,则像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洞,完全看不到尽头。
“是你伤了巴蒂拉巫师?”奥库斯只需一眼就立刻看出对方是伤了黑巫师的凶手,这多余的一问,完全是由于对方根本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个魔法师。这个大陆什么时候冒出一位灵力如此高强的魔法师?这疑问令他都感到震惊。
“是我。”来人淡淡回了一个词,声音像来自幽冥地狱般阴寒。
“尊姓?”
“尹寒。”
“东轩人?”
“不!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是神的使者。”来人言词中有种戏谑的味道。
“神的使者?”奥库斯白皙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嘲笑,“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灵,那么,我倒真想见识一下他的神威。”
“你马上就能得偿所愿!”暗黑魔法师从马鞍上轻盈地落下来,拍拍旄马颈项让它走开,然后大步向奥库斯走来,“我本可以不必与你纠缠,不过实在想见识一下你这个亚特兰迪斯大陆最优秀的魔法师,也是最恐怖的魔法师。”
“恐怖?”奥库斯眉梢一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是啊!”暗黑魔法师轻轻一叹,在三丈外站定,“你的作为令我都感到恐怖,在这个世界上令我都感到恐怖的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二人不再说话,只遥遥对峙着,两人衣袍俱无风而鼓,须发也都向相反方向飘飞起来。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矮小,黑袍猎猎宛若地狱死神;一个身材魁伟高大,白袍飘飘恍若天界仙客。空荡寂静的长街,也因他们而蒙上了一层诡异肃杀的气氛。
“这就是‘灵魂炼狱’?”夏风疑惑地望着眼前情形,感到十分诧异。在离梦想之邦不足两里的一座小山后,夏风看到了一片巨大的泥石场,足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像绿色森林的一块巨大的伤疤,露出湿润的黄土和密密麻麻在其中忙碌的人们。虽然天刚蒙蒙亮,但人们已像蚂蚁一样在这个巨大的深坑中辛勤劳作,把坑里的泥土挖出来装入背篓,然后沿着坑边简陋的泥土阶梯一级级往上攀爬,送到坑外那一排排木棚中。
这个大坑已经足有二三十层楼那么深了,人们却还在继续往下挖。沿着简陋的泥土阶梯往上爬的人中,不时有人滑倒,与装满背篓的泥土一起滚落泥坑底部,带着一两声长长的惨呼,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但劳作的人对摔下去的同伴均视而不见,挖土的继续挖土,背土的继续背土,没一个人理会那些摔死或摔伤者。
“他们在干什么?”夏风看了半天还是不明白,那些人几乎浑身赤裸,肮脏得就像是泥人,男女老幼都有。若说他们是服劳役的奴隶,干活却比任何奴隶都要认真自觉,而且非常卖力,甚至都看不到任何一个监工。不过就不知道他们把那些泥土背上来有什么用。
“这是一处钻石矿场,”嘉欣娜躲在树上,指着那深深的泥坑解释说,“那些晶莹的钻石和美玉就埋在这些泥土中,这些人把泥土背上来送到那边的选矿场,再由另一些人一点点地筛选,大约几百篓泥土中可以筛选出一两颗绿豆大小的钻石或一两块美玉。。。”
“那孩子要摔下去了!”夏风突然一声惊呼,本能地就要冲过去,却被嘉欣娜一把按住了胳膊。只见一个背着半背篓泥土刚爬到泥坑边的孩子,像是疲劳过度突然无力软倒,带着背篓一起骨碌碌直滚到坑底,立刻就被跟着他滑落下来的泥土埋葬。
“这儿每天都要滚落下去几十个人,你看得多了就不会大惊小怪了。”嘉欣娜神情冷漠,就像方才看到的不过是电影镜头,“这处矿场原来有两三千人在干活,几个月下来已经死去一半,一些是死于事故,但更多的是死于繁重的劳役。像这样的矿场还有十几处,它们为梦想之邦、也为奥库斯创造着惊人的财富。”
。。。
“你们看到的梦想之邦只是它最北端的一处村镇,这儿的人都叫它梦想小镇。”嘉欣娜说着指指南方,“从那儿一直到最南端的大海,这绵延数百里全都是梦想之邦的疆域,人口足有十多万,田地超过万顷。”
“乖乖!”夏风的嘴张得更大了,“它。。。它简直就是一个小国家了!”
“这些人为何要如此拼命地干活?”一直没有说话的库乃尔看出了其中蹊跷,“好像并没有人在逼迫他们,他们为何对同伴的死伤如此冷漠,根本不加理睬?如果他们不想做苦役,为什么不逃走?这周围又没有任何栅栏和看守。”
“因为在他们活动的范围,已经被施了‘画地为牢’的法术,”嘉欣娜说着指指远处那些作为选矿场的一排排大木棚,“另外,在那儿有人要记录每个人运送的泥土量,他们每人每天都有必须完成的定量,这个定量非常巨大,就算像他们现在这样每天只休息三个小时,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完成。”
“完不成会怎样?”
“会变成一株怨灵花树!”嘉欣娜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冷漠的表情掩饰不住内心的悲愤,“不仅如此,就连那些对同伴的死伤表现出些许同情的人,也都会被奥库斯和他的弟子们施以魔法,活生生地埋入地下,让他的怨气在土里生根发芽开花,长成一株怨灵花树,用最后的生命为拱卫梦想之邦出力。”
“胡说!”库乃尔断然反驳,“怨灵花是由屈死者的尸体为养分,凝结不散的怨气为种子,经过百年郁结才能长成。奥库斯到这南荒不过十多年时间,那漫山遍野的怨灵花树难道会是出于他之手?”
“所以才说奥库斯是个天才魔法师啊!”嘉欣娜叹息道,“他以自己在魔法研究上的旷世天才,发明了这种用活人为原料的新品怨灵花树,只需一年时间就可成才开花。”
“那满山遍野的怨灵花。。。”夏风说了一半就再说不下去,只感到后脊冰凉,浑身寒毛直竖。他突然想起了被自己挖出来的那个颅骨上长出花茎的孩子,以及他蠕动流血的根须和栩栩如生的模样。那满山遍野的怨灵花树下,该有多少人被活埋?又该有多少怨灵啊?从来不信神灵的他,也不禁在心里暗自庆幸:上帝保佑!幸好这一切不过是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