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二姐的允许,她才不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君溢的各种制度奖罚分明,规则清晰,从不玩弄文字游戏。有些制度明明有空子可钻,但却不修改,公司靠的是制度,也是员工的自觉。二姐还是希望以德服人,让员工主动尊重公司,把公司当做自己的家或者事业使命,而不是被迫要求他们成为公司赚钱的工具。
“嘘,姐,小声点,公司耳目太多,万一传到祝总耳朵里,我恐怕连饭碗都保不住了。”悦悦让她不要说的太大声,“我们都是平凡工作岗位,哪有资格议论这些。”
“小妹,你长这么漂亮,去哪儿找不到一份前台的工作,就像我,如果不是祝总强留,早离开了。”周义嫣心中嘲笑祝悠然,她一定认为是她的言词感动了她,殊不知这只是荣箐下一步计划的开始。悦悦边说边跟着她进工具房,不管谈论什么,只要想跟她说话就有机会。
“姐,你真是太好了,原本郁闷的心情听你这么一说,舒服多了。自从我做这个前台,没听人夸一句好,姐,你真会说话。我以后都可以这么叫你吗,我也是刚进君溢不久,什么都不懂。那些先来的人好像高人一等似的,问什么都让自己看规章制度,我如果什么都懂也不用来这么小小的君溢了。”悦悦尽量克制自己情绪,希望不要露出破绽。
“行,我比你大很多,叫阿姨都行。来这里我也不想跟任何人讲话,看你委屈的样,就认你做妹妹,以后有什么心事尽管跟我说。姐曾经也是闯江湖的人,只是现在落魄了,不得不委屈在这里。”义嫣对悦悦起了同情心,这恐怕就是最底层的悲哀,祝悠然依靠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最高座椅,而她做清洁,悦悦做前台,再怎么爬也爬不上去。悦悦或许还能依靠年轻美貌找一个好的归宿,她已是残花败柳,早就不指望了。
“谢谢姐,听姐的口气,以前肯定是大姐大,这样的人我只在电视里看过,是不是就是那种爆炸头,叼着烟,一群人都打不过你。我之前就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指甲也是长长的,眼睛画着烟熏妆,自我感觉很酷,进君溢之后就染了回来。”悦悦借机套话,义嫣看了看她,可以想象她前后差别有多大。
“你要记得,生活远比电视剧精彩,复杂。看你年纪还小,就劝你一句,玩归玩,女人的一生千万要握在自己手里,不要轻易去相信任何男人!”悦悦一听,她的落魄应该与男人有关,不如借机再卖一次惨。
“姐,你说的太对了!”悦悦走过去拥抱了一下她,“我就是被男人害得流产,是他暴力踢掉了我的孩子,所以,今后男人说什么话我都不会再信!”
“怎么会这样?”周义嫣一听她竟然如此悲惨,就拉她去洗手间旁边的工具房,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悦悦边说边哭,说她那时太小了,被男人的三言两句就骗到了手。义嫣安慰她不要哭,这些臭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坏。
“姐,谢谢你听我的不堪往事,在这个公司里,人人表情严肃,我也没什么朋友,只对你一个人说了,千万不要让他人听到了耻笑我。”悦悦拉着她的手,那双手青筋暴露,仿佛能清晰的看得见骨头关节。
“姐,你,你为何这么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悦悦故作吃惊的问。
“我,我没事。”义嫣迅速缩回双手,“年纪大了,吃什么都不长肉。别看这么瘦,力气还是有的,你看清洁这一块不是没出现什么岔子让领导挑剔嘛。为了生活,必须委曲求全。”
“那,姐有没有想过不干了,出去自己创业?”悦悦又开始试探。
“是啊,我刚说过,本来是不想干的,可不知为何,祝总非要留我。可能被她当时那种恳切的样子迷惑了,糊里糊涂的就留了下来。反正你看吧,君溢迟早会完蛋,我们做底层,只要不拖工资,就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义嫣这样说,悦悦内心极其不高兴,如果不是周叔叔,钱扔进粪池里也不会留着她。二姐就是太感情用事,如果想帮忙就给她几万,干嘛留在公司等待引爆炸雷。
“姐,那以后,你吃饭的时候可不可以叫我一起,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怕被发现了又要挨骂。谢谢姐,你真好!”义嫣点头,悦悦谢谢之后走出工具间,心里嘣嘣地跳,为了取得信任,竟然出卖自己的隐私。那段痛的人生再次被拨开似乎又没那么痛。杨贺那样的人恨他又有什么用,反而希望他能过好,这样就不至于为了点鸡毛蒜皮就开始暴跳如雷。时间确实是一剂良药,让她好了伤疤忘了疼,也或许工作与学习占用了太多时间,没空去恨。
接下来几天,悦悦每次吃饭就和义嫣呆在一起,不停地吐槽公司里制度和人员流失。悦悦讲她以前在关外的工厂上班,上个厕所都要签字限定时间,更别说请假,每月请假一天,全勤奖就没有了,还要额外扣除一天的工资。可君溢在这一点上非常人性化,每个月除开正常假期可以额外请假两天不扣工资。遇上员工婚假、产假、探亲假、工伤假、病假、丧假等按规定休假。可她之前因为怀孕被工厂辞退,再找工作也没工厂要,现在真的恨不得重新回到母亲肚子重来一遍,保证不过这样的人生。
“你说你为什么不读书,那么小出来干嘛,现在干前台虽然比我们工作干净一点,但也是最低工资。”义嫣听她很早就出来上班,回想到自己的叛逆人生,现在只有天知道她内心有多后悔,三十多岁做清洁工,再也无出头之日。
“姐,我也后悔呀,所以现在报了个成考,可这和全日制是有区别的。下班之后回去忙活完了一看到书就睡着了,我爸妈成天骂我不成器,可他们也从未想过,为了赚钱他们把我放到大伯家,根本没管过我,凭什么责怪我?”悦悦叹气,“谁不想做乖乖女,可作为父母他们是不是该尽抚养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