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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者抽刀挡下,徐忘云转瞬间翻腕变了势,握剑斜探,面若寒霜,动作间激起凌厉剑风,摧枯拉朽疾势而去,眨眼便挨上了闯入者的脖子。
闯入者灵巧避过,手下招式不停,长刀一挥,刀尖泛起一丝诡异绿光,与徐忘云手中剑你来我往,你进我退,肉眼见只见眼花缭乱的剑光残影,二人顷刻间在狭小屋子中转了个遍,桌椅花瓶被剑光所伤,噼里啪啦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
有这动静,宋多愁和小梨花不可能不醒。小梨花揉着眼睛茫然的从层层被子中坐起来,瞧清楚屋子里的清醒,当即吓得要一声大叫,好在身后及时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宋多愁死死捂着她,重新将她藏进被子里,低声道:“别出声。”
小梨花惊恐的连连点头。二人大气也不敢喘,听着外面嘈杂声音好一阵慢慢平息下来,宋多愁咽了下口水,鼓足了气,抖着手将被子微微掀开了一条缝——
闪着寒光的刀尖猛地刺了进来,离他鼻尖只寥寥不过半寸。
宋多愁立时吓得撕心裂肺大叫起来,下一瞬,被子被人大力掀开,徐忘云一只手抄起一个,蓄力跃起,顷刻从窗子翻了出去!
两个孩子被吓得鬼哭狼嚎,徐忘云没功夫理会,在夜色中循着屋檐竭力冲刺,一翻身滚入个小巷子中。
甫一落地,他一刻不敢停,紧接着便全力奔逃起来。宋多愁和小梨花惊吓过后,反应过来,不用徐忘云说便自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点什么动静再将贼人引过来。不知跑过多久,一处小巷拐角处,漆黑夜色中,徐忘云敏锐察觉到前面似乎有个什么人的呼吸声,挨得极近,分寸便要撞上!
他急急停住脚步,可惜没能控制住惯性,砰一下与那人撞到了一起。徐忘云就势滚了一圈,与那人拉开了些距离,警惕的盯着他。
那人被这样撞了一下,身子竟晃也没晃一下,只“哎呦”一声,语调平缓,叫痛也叫得非常不走心,十分的敷衍。
徐忘云咬紧牙关,无声地将宋多愁甩到背上,腾出只手缓缓抽出剑,漆黑的眼翻腾起灼灼的光,抱的是誓死一搏的念头。
“哧——”
空中忽然亮起一点火光,对面那人点起个火折子,借着微光瞧清楚了徐忘云的脸,登时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徐公子,怎么是你?”
徐忘云一愣,也借着那一星点火光瞧见了对面人的脸。背后宋多愁大叫起来:“漂亮哥哥!”
只见对面一袭黑衣,带着银制面具的人竟是那日非要请了他一顿饭的人——沈争。
沈争看起来倒是十分意外,笑过后神情又一下严肃下来,蹙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徐忘云背着一个,一手还夹着一个,因竭力奔跑浑身湿透,身上脸上四处是还在汩汩渗血的新鲜伤口——是在客栈中和那人打斗间受的伤。
徐忘云喘着气,眼中警惕却并没有在看清他是谁后有半点消退下去,盯着他道:“你怎么在这?”
闻言,沈争面色登时有些古怪,似乎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好半天才放弃般指了指旁边的一栋建筑。徐忘云循着看去,见那栋楼虽已关了灯,却不难看出外形装得风情花哨,隐隐还飘出些呛鼻子的酒气——是栋酒楼。
沈争十分不好意思似的,咳嗽一声,笑道:“见笑了。”
动作间,他衣袖中也飘出些浓重的酒气,确实是一副刚从酒坛子里爬出来的荒唐样子。徐忘云信了半成,一下泄了力,险些维持不住跪着的力道,好悬用剑撑了自己一把,这才没有全然倒下去。
沈争一惊,忙上来扶住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了?”
徐忘云将两个孩子放了下来,存了些力气,费力道:“说来话长,遭人伏击。”
他与人全力搏斗过一场,又带着两个孩子跑了大半个城,身上还在流血,难免会有些乏力——他也不是铁打的。
沈争道:“伏击,谁?”
徐忘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转头去看宋多愁和小梨花,轻声问:“还好吗。”
宋多愁脸上都是泪痕,或许是吓得,也可能是被徐忘云这副样子急得,慌忙道:“云哥哥!你……你没事吧……”
小梨花也啊啊的在一旁扯他的手,徐忘云摇摇头,重新抱起他们,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对沈争点头道:“告辞。”
他竟还想继续跑。沈争急急扯住他:“等等!你这个样子还想带着他们往哪里逃?”
徐忘云不理他——或许是已经没多余的力气理他。他蓄力运气,足尖轻点,跃出两步,忽然当头软倒下去。
宋多愁和小梨花被他带倒,顾不得自己,撕心裂肺地大叫道:“云哥哥!”
沈争吃了一惊,夜色中好似一条漆黑的蛇,眨眼便闪身将他接进怀中,慌张道:“徐公子!徐公子!阿云——!”
徐忘云双眼紧闭,脸色白得毫无人色,已什么也听不见了。
——“师父!”
四君山上,正是春时,山头草木生得茂密,一点祥光夹着云雾缭绕在其中,其下重峦叠嶂,蟠青丛翠,群山环绕生生不息,人在其中,渺小好似一粒尘埃,立在山巅处俯视万山时便好像苍天俯视地上的凡人,日出日落,总是自有世间自己的道理。
荣清立在山头,灰色道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听见有人喊他,回身看去,见是一个豆丁大的小童正迈着两条短腿爬上山,团子似的小脸跑得通红,一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