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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许是,他已想不起来了。
暮色四合,茫茫苍穹透出一线微蓝,寥寥已升起几颗微星。萧潋意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眼中颜色,他道:“我出生的时候,珵王和昶王正闹得水火不容。我娘就在这时恰好怀了我。我出生前半个月,三皇子死了。”
“他死于一碗毒药,下手者是后宫的一个妃嫔。可人人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我娘怕极了,日日忧,夜夜惊,她生怕生下的是个皇子,生怕我被卷进那场吃人的争斗里去。”
萧潋意声音低得听不清,简直近乎呢喃,“还好……还好我是个女子。”
徐忘云沉默看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潋意抬起头,对他笑了一笑,接着说:“我出生后,我娘就以为国祈福为名,将我带去了祁州的步寿园。那里住的都是一些先皇的太嫔,我们每到重要日子时才会回京一趟。后来我七岁那年,她不在了,我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徐忘云无言陪他,萧潋意说:“阿云,那你呢?”
徐忘云一愣,回忆片刻,摇摇头道:“我自有记忆起就跟着师父住在山上,很少能见到除他以外的外人。”
萧潋意微微笑了,道:“阿云,那咱们,可真是同病相怜呐。”
一阵风吹来,漫漫野草海浪似的翻飞起来,一只苍鹰高鸣着没入草丛,又从另一处急速冲起,扑闪着羽翅飞向天际。
二人各自思绪万千,谁也没注意到一点火星被风吹起,落到了萧潋意的裙摆上。徐忘云眼尖的看到,当机立断扑过去,及时将那星点火苗掐断了。
萧潋意不察被他扑倒在地,徐忘云伏在他身上,连忙就要起身,歉意道:“对不住,我……”
他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萧潋意一臂将他的腰环住,一个用力,又将他更往下拉了许多。两人的额头险险就要撞上,好在徐忘云及时撑住了地面,蹙眉道:“怎么……?”
萧潋意和他挨得近极了,高挺的鼻梁几乎和他交叠在一处,琥珀色的瞳孔涣散开来,现出一种十分迷离、黏稠的目光,极缓慢地扫过徐忘云俊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一路来到他的嘴唇上。
他的目光便钉在那上面,拔不出来了。
徐忘云不知他是何意,茫然问道:“怎么了?”
说话间,他那双颜色微有些泛白的唇一开一合,一点圆润的唇珠缀在其中,倒为这个冷硬的小木头平添了些可爱的意思。
萧潋意彷佛是被蛊惑,不受控制的微微抬起上半身,与他更近的贴合,呢喃道:“阿云……”
“令和?”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人喊道。萧潋意猛地回神,受惊般推开徐忘云站起。不远处,萧文壁负手而立,见他现身,笑意盈盈道:“母后见你迟迟不归,托我过来寻你,天已要黑了,快随皇兄回去吧。”
徐忘云也站了起来,萧文壁见草丛中又出来一人,有些讶异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