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东家,我……我好渴……”
沈南微心急如焚地穿梭在王二那简陋至极的屋内,眼神在每一个可能藏匿着希望的角落搜寻。
她先是猛地拉开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抽屉,里面除了几片干枯的菜叶和几粒散落的粮食,别无他物。
紧接着,她又快步走向屋角那只破旧的木箱,双手颤抖着掀开盖子,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旧衣和几本泛黄的书籍,显然不是她所急需的。
“水!水在哪里?”沈南微喃喃自语,目光终于定格在门边那口布满灰尘的水缸上。
她急忙上前,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缸沿,拿起角落里一个边缘已磨损不堪的破碗,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水,回到王二身边,沈南微轻轻扶起王二的头,将水缓缓喂入他干裂的唇间。
王二像是久旱逢甘霖,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咕嘟声,脸色渐渐恢复了些人气。
环顾四周,锅灶冰冷,没有丝毫炊烟的痕迹,整个房间仿佛被冬日的寒风彻底穿透,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刺骨的寒冷。
墙壁上的裂缝似乎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偶尔有几片雪花从屋顶的破洞中飘落,更添了几分凄凉。沈南微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过得这么惨,看你这样子,也像是个读书人,何至于此?”
在沈南微和阿肆合力将王二安置回那张吱呀作响的旧床上后,沈南微吩咐阿肆速去取些热食来,自己则坐在床边,询问起王二的遭遇。
王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开口:“我本名……王梓轩,家中排行第二,大哥名为王梓墨。
我大哥……自幼好学,曾一举考中秀才,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梦想着更进一步的功名。但世事无常,连续几次科举失利后,他虽心有不甘,却也渐渐接受了现实。
在北朔城,他凭借秀才的身份,谋得了一份在书院教书的差事,偶尔还能为富贵人家撰写诗文,生活还算宽裕。”
说到这里,王梓轩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似乎陷入了回忆:“我也想走科举之路,奈何家境贫寒,家中积蓄几乎全用在了大哥的考学上。
大哥……他其实也有私心,一来担心我继续考学会分散家中本就拮据的财力,二来,不怕东家笑话,当日父母还好,未家道中落之时,我们兄弟二人一同读书,我的成绩比他还要略好些……
只是后来家里穷了,只能供一个人上学,草棍我抽到了断的那根,从此在家里种地,一家人供一个读书人,他怕我真的超越了他。
于是,我们兄弟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只是碍于父母,未曾真正撕破脸。”
王梓轩说到这里,眼眶已微微泛红,他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那双手因长期握笔而略显纤细,此刻却颤抖着:“父亲去世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大哥与大嫂以我未婚无子为由,强硬要求分家。
父亲还算公正,留给了我三十两银子,但房子和田地,却全归了他们。
那之后,大哥大嫂三天两头找借口来索要银两,我只有孤身一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何况人们说长兄如父,长兄的决断,我们做弟弟的若是忤逆便是不孝不悌。
我知道我没那个本事守住这么多银子,正好那天,看到了你发的……额……传单,我就想,不如试一试,反正也是守不住……”
原来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怪不得他能舍得拿出三十两银子,但是还是那么穷,看起来除了这三十两就没有别的资产,原来都如此。
沈南微曾经看小说的时候,也确实看过那种全家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的故事,主打的就是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公平长年累月累积下来,兄弟几个离心离德,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亏了。
那个考中的,觉得自己是拖航母,那个没考的,觉得自己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说出来全是眼泪,各有各的苦衷。
王二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苦涩,他缓缓对沈南微说道:“你可知,我原是那般的勤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里兢兢业业地开店卖奶茶。
我有一肚子圣贤书,以前我最看不起商人,觉得他们的生活充满铜臭味,争利而来,利尽而散,可是这几天我却发现,不是这样的,都是要靠自己的汗水和劳动,我读书,也并没有比谁高贵多少。
所以越发努力,所得虽不多,却也足够温饱,更在短短数日之内,积攒下了一两并几钱的碎银子。
这在我过去的日子里,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我心中暗自窃喜,以为我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他的眼中闪烁着曾经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但随即一黯。
“可谁曾想,正当我满怀希望之时,哥哥嫂嫂竟找上门来,说是哥哥要考举人,需得打点上下关系,硬是要我将那好不容易攒下的三十两银子全部交出。”
王二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与愤怒,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对哥嫂深深的失望,那是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