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远回到自己的院子,宛童在房门外等他。
陆修远问:“有事?”
宛童道:“少爷,埋伏在皇宫的隐卫刚刚有密信传来,您是先过目还是让属下直接送到白公子手里?”
“送去给他吧!”陆修远说完,想到了什么,又改口,“拿过来我看看。”
宛童上前,把密报递给他,陆修远拆开来,密报上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这是陆家隐卫交接情报时所用的“密码”,外人是根本看不懂的,每一个符号都有对应的“译文”,不过陆修远无需去翻那本记载了译文的册子,他是商人,很小就与账簿打交道,所以记忆力非同寻常,早就把那本册子背得滚瓜烂熟,眼下这份情报,只要随便扫一眼他就能马上翻译出来。
看了一眼内容,陆修远什么都没说,递给宛童,“送去那边吧!”
“是。”
宛童很快将密报送到易白手里。
火漆信封早就被拆开,易白不用想也知道是陆修远看过了,他同样也是随便看一眼就解开内容,然后问宛童,“你家少爷既然看了,可曾说过什么?”
“没有。”宛童摇头,“少爷只是扫了一眼,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便让我送过来给公子了。”
“好,我知道了。”易白一边说着,一边把密报送到烛台上,不过片刻就燃烧成灰烬。
宛童退下以后,易白再一次躺回榻上,密报上说,因为秦贵妃,宣宗帝和朱太后最近的关系越发的尖锐了,他们或许能利用这个突破口进行计划。
易白也觉得,这是个大好时机,可是要想从秦贵妃身上下手,他就必须在北燕后宫里有支应的人,而邰家入宫的那位婉妃娘娘,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邰老夫人的支持呢?
易白想了一夜,最终决定给婉妃下点料。
他这么想,当然也这么做了,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于是第二天,宫里就传出婉妃娘娘身染奇毒的流言来。
邰老夫人是又惊又急,立即换上诰命着装入宫求见婉妃娘娘,以邰家现如今的地位,宣宗帝自然不会为难她,直接让人给她引路。
然后邰老夫人就惊奇地发现不过短短一夜,自己这个小侄女竟然看上去就像是老了二十岁,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而昨日之前都还好好的人,因何会在一夜之间身染奇毒,染的什么毒,太医院说,看不出来,何人下的手,林皇后说,正在查。
实际上,不管是太医院的“医术浅薄”还是林皇后的“暂无消息”,或多或少都有朱太后授意的成分在里面,原因很简单,邰家的日益壮大将会成为叶家江山的隐患,朱太后的理念是我宁愿毁了你也不会让你成为日后威胁到我的毒瘤,而宣宗帝恰恰与她相反,宣宗帝认为邰氏一族还有很大的利用空间,只要在合理的控制范围内,很多事情由邰家出面更合适,既给了邰家无上的荣光,又给自己找个背锅的,一举双得。
母子俩政见不同不是一日两日了,宣宗帝刚掌权的时候,因为年少,朱太后少不得会在背后指点他,而宣宗帝也从来不会怀疑生母的决策,毕竟他母亲是陪着先帝风里雨里过来的,在朝政上,很多事情都比他更有主意,但这种“指点”一日两日还可以,时间一久,就成了另一种意思了,为帝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那个人是他亲亲的老娘也坚决不行。
再加上朱太后对秦贵妃的态度,让原本性子沉静的宣宗帝日益暴躁起来,以至于发展到了现在,母子俩只是在人前维持着母慈子孝的面子,而里子早就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破破烂烂,也正是因为隐藏得太好,再加上朱太后的“反侦察”能力强大,所以陆修远的隐卫到现在才查出蛛丝马迹来。
至于北燕的文武百官们,绝大多数都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因为太后并未垂帘听政,她要给皇帝什么建议,会直接去太极宫找宣宗帝,如此一来便杜绝了御史口诛笔伐的可能,也成功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做个“幕后人”。
而少部分心思通透的,或许嗅到了那么点苗头,但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们也不会乱说,再者,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太后真的干政了,皇帝都不发话,他们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此时此刻,婉妃娘娘的病榻前,邰老夫人阴着老脸,沉声问宫女,“婉妃娘娘可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宫女道:“早前太医来验过,娘娘近日的吃食都没有任何异常。”
“那她可曾接触过什么人和特殊的物件?”
“回老夫人的话,您说的这些,太医都有查验过的,全都无异常。”
“怎么可能!”邰老夫人不信,没吃错东西,没接触过特殊的物件,甚至于,周围的一切都是正常的,那么婉妃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中毒?
邰老夫人当然想不到,易白可是毒中圣手,要随随便便下点什么,一般的太医怎么可能会查得出来?再说了,陆家隐卫给易白的情报上说,朱太后不仅不待见秦贵妃,也不待见这位婉妃娘娘,婉妃能中毒,朱太后才是主谋,易白不过是刚好赶上,做了个推手而已。
至于朱太后对婉妃的态度,究其原因,是因为婉妃背后的邰家。
名义上,婉妃也算是易白的长辈,他这么做的确是有点背德,但先且不论易白有没有“心”以及“德”,单从出发点来看,他不仅仅是为了能让邰老夫人求上门,更是想让邰老夫人看清楚太后对邰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邰家往后继续凭借宣宗帝的“宠爱”而不知收敛的话,那么将来势必成为朱太后夺权之谋的拦路虎,依照朱太后心狠手辣的作风,她管你是谁,保准让你整个家族连根拔除,宁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说的就是朱太后这种人了。
“老夫人。”病榻上的婉妃脸色青灰,虚弱无力地开了口,“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您不必担心。”
双眼都呈现乌青色,脸上也看不到血色了,这还叫没事?邰老夫人心中恨极,握住婉妃的手掌,“娘娘宽心,臣妇一定会想到法子医治好你的。”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婉妃心中明白,自己活不过这两日了,却还是很给面子的笑着点头,表示愿意相信邰老夫人。
这笑容让邰老夫人看得心酸,出宫以后没急着回府,而是吩咐车夫,“去丞相府。”
陪着邰老夫人来的长媳很是不解,“娘为何要去丞相府?”
邰老夫人道:“找我那姑爷有点事。”
长媳不敢多问,搀着老夫人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