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济源在京师看到了夏日遮阳的天棚,当他从刘老儿胡同一大早赶着去刑部时,会穿过一大片商铺门前搭着的天棚。
从四月初开始陆续搭建。天棚以竹木为架,芦席、油布为顶,搭建巧妙,可防雨防尘遮阳又不避光,也可在清早傍晚阳光不烈时打开当作天窗,便可看到上面蔚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这是在其他地方未看到的。
他赁的那个小院没必要搭棚,尽管何松老是抱怨京城夏日阳光的毒辣比楚南更甚。
在问了下搭棚的价钱后何济源果断地绝了搭棚的心思,转而使用房东娘子建议的另一个法子。
即用便宜的芦帘挂在东西厢的门边以避烈日,窗纸也换成大孔的叫冷布的绿纱,在屋内窗户边悬挂卷纸帘,可卷可放,既便宜又实用。
另外的一种消暑方法便是冰。从立夏开始冰窖供冰,每日订上几文钱就可买一大块,比长沙府城的都便宜。
衙门里也有赐冰,特别是堂上官四周,会摆上四个冰盘以降暑。
提前叫双寿煮一锅绿豆沙,用冰镇着,便是解暑的利器,对此何松倒是颇感欣慰。
楚南夏日极热,冬日虽然有冷河塘结的冰,却不过五六寸厚,根本没有想到要藏冰。
何松特地花了几文钱请人带去冰窖看了一圈,就在崇文门外,是官窑,听说在积庆坊东有内官监所辖的“里冰窨”,正东坊有冰窖胡同,都有藏冰。
冰窖上面是平常的房子,苇席上铺着厚厚的草顶,底下是个大地窑,窑深两丈,下面堆着大块长方高各一尺的冰块,他在那个冰窖里抖了好一会,出来后在烈日下又抖了一会才好了一点。
好奇害死人,他再也不去那几可冻毙人的冰窖了。
除了冬春的风沙和夏日的凉棚,何家几人还经历了以前少见的洪水灌屋和夏日霖雨。
北方的雨来得急且大,北京城里因为居民在路上乱倒垃圾煤灰,淘沟时淘出来的淤泥也不运走而是直接倒在地面上,致使路面比地基都高。
阴沟又容易为杂物所堵,以致雨稍大路上即成水流,甚至堂而皇之地跨过低矮的木门槛进入院子。
他们赁居的小院都进了两次水了,每次水进来后干了就在地面上留下一层黑色的淤泥垃圾杂物,这便是胡同路面上的东西。
好在房间的地基相对较高,门槛也高,雨又不算大,才幸免于难。
这些细节那些曾经参加过会试的前辈自然是不会告诉年轻后辈的。
后来还是房东,告诉了他们一个小民小家里常用的法子,用粗麻袋到城外装些沙土,堆在院门、屋门外,可阻拦水流,不用粗麻袋也行,用细密的直型柳条筐子也行,总之就是要在门口垒成一排。
何松觉得这法子好,带着几个下人火速买了柳条筐来,提到朝阳门外的春场附近,借了旁边人家的铁锹、铁铲装了十几筐。
再花了一分银子请了驴车拉回来,于房门院门前各排上一排,不过中间隔开个小空间方便人进出。
这法子效果不错,在五月中一次大水中,成功抵挡了一部分从路上汹涌而入的黑水,虽然最终没能战胜洪水,至少延长了进水的时间,给在家的几人足够的时间抢救物品,将易被水染坏的东西放在更高的炕上桌上,减少了损失。
随着夏日的蚊虫、跳蚤、苍蝇日多,何松对京师的居住更少了期待。
何济源对是否能任京官也少了许多兴趣,觉得既然庶吉士揭选无望,做个外任也很不错。
这京师的跳蚤、苍蝇、蚊子、臭虫也太多了,有时候简直让人忍无可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外面的路上各种粪便垃圾,害虫能少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