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自己有一天要收徒弟,便也难找一个比他更合适的了。
矮几边,秀白的手指捏着笔杆,指甲因为微微使力而透出些柔和的嫩粉色,像兽类掌下的肉垫,又像春日结苞的早樱。
佳人瘦竹,端得一副出尘景象。
——如果不看这纸上满篇的鬼画符的话。
颜方毓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算了,还是再议。
最终容秋还是食言了,并没有能在睡前临完一遍帖。
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纸不够了。
四尺的宣纸,颜方毓写完一篇千字文才用了一张,容秋用了二十来张,还没抄完一半。
且每个字都歪七八扭,比他的脸还大。
本来颜方毓只是瞧瞧热闹,并未在意这人字习得怎样,但看到这一打“废纸”,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也有点没绷住表情。
“你……”他欲言又止。
容秋十分挫败。
老婆的字帖一气呵成,凛然风骨透纸而出,他写的也确实透了——下笔的力气太大,把纸戳透了。
“……我临得很差,是不是?”容秋闷闷道。
颜方毓眉眼弯弯,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没有。”
“你明明就觉得有!”
容秋双臂一张,把桌上的宣纸通通揽进自己怀里,然后一头钻进被子,把自己团成个球,不动了。
颜方毓发现小兔子发脾气的方式十分固定,生气了就找个兔子洞往里面一窝,不搭理人了。
还总是喜欢脑袋朝里,屁股朝外。
这就到了颜方毓最喜欢也最拿手的逗弄小动物环节了。
“我真的觉得没有。”
他坐去被团旁边,语气很正经,说出口的话却很揶揄:“你看,别人临帖只是写字,你却能在写字的同时画出满纸的泥鳅、蝌蚪、虫豸,这样厉害,怎么能说是差呢?”
被团静了一会儿,紧接着从里面猛然掀开。
容秋披着锦被直挺挺地跪立在床榻上,难以置信地瞪着颜方毓,眼睛溜圆。
“……你不仅觉得我写得差,还
觉得我傻!”
颜方毓很是开怀地大笑起来。
大人欺负小孩,这种事多少有些令人不齿。
颜方毓虽然有着糟糕的恶趣味,但以前也不屑如此。
此时为之,却忽然发现欺负小孩原来这么有意思。
小兔子跳脚的模样很有意思,又羞又愤的表情也很有意思。
明明是人形,可逗急了完全就是只兔子,带着那种小动物特有的憨态可掬,欺负起来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