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健接到亚风电话的时候,正在听领班汇报工作,一班政客的招商接待,把几个高规格的雅间全订了。亚凤说她要回家,问他能不能回去,因为她婆婆干活时把手伤了,没人照顾孩子、地、以及家了。所以要她回家去照顾这三样东西。他听得心里生气,却毫无办法,“你把电话给阿云。”他说,“你放心回去,我晚点就回。”他遣了领班去叫厨师长,电话里听着她跑过来的声音,“阿云,你有没有准备点东西给二妹,捎给她婆婆啊。”
“嗯。”他听着她用鼻子嗯了一个音的回答,正想这是什么意思?听那边道:“毛毛爸爸来了。”又道:“要是你在家,就能去送送他们了。”
原来如此。他在家也不送。说不定还揍他一顿。“那你再给拿二十块钱吧。他肯定不要,你就给毛毛,让她带给她奶奶。”
“好,你放心吧。”那边还是简短地,他猜肯定是妹夫的态度让人很不爽,而且现在说话也不方便,要不她不会这样和他说话。
“我家小妖精办事我当然放心。”他安慰道,感觉那边笑了,“那个——”他刚想说我一会就回家,领班已叫了厨师长回来了,他歪念头忽闪:“我这边有些公家来的贵宾要接待,今天晚上恐怕回不去,你能行吗?”
“行,你放心工作,不用担心我。”他听见,便吊着嘴巴笑了,转头对着话筒亲亲她,便把电话挂了。
冰云放了电话,觉得她这边的贵宾也挺棘手,因为人还在大门外。只有亚凤气哄哄地进来,说要回家,但直到她给伟健打电话,冰云才知道大致的原由。
妹夫来接亚凤回家,却没来家里,而是在毛毛的幼稚班门口截到两人,让她们回去。亚凤不可能不告而别,虽然父母不在家,但也不能就这样走了。估计是回来的路上两人就有了龃龉,所以他连门都没进,一个人等在巷子口。冰云听到这样,便出去请他,说不急这一刻,进去喝杯茶。那个人只答了三个字:不用了。便再不说话。冰云被冷淡得好不尴尬,只好自己找台阶自说自话,说听说伯母病了,她给带了点东西,亚凤在整理东西,一会就出来了。妹夫不说话,一脸的不耐烦,好像她这种啰里八嗦让他十分生厌。
冰云没见过妹夫几次,一年到头他也就是春节来一次,但也是进门拜个年,坐一下就走了,连饭都不吃。她听婆婆说是因为伟健打过他,这个人就记仇了。但伟健打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打亚凤。反正这种家务事谁也论不出个是非长短,冰云从他没进大门已猜到这人是有够多么倔强,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不说话。她看着他这种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心里越发担心这样回去亚凤会不会挨打。
她和亚凤的关系一直不亲密,这时更没有立场说什么,甚至连劝解或插科打诨都找不到话头。俩人都冷着脸,显然都不高兴,她不知道他们在路上说了什么,大概妹夫觉得母亲病了,叫媳妇回家理所当然。亚凤觉得,平时不待见的她的人,凭什么有病了就让她回去侍疾。对于冰云给病人带的礼物,她恨恨地把两袋奶粉拿了出来,只带了四瓶水果罐头和两包点心。奶粉是平时公公婆婆喝的,虽然冰云说这会儿匆忙来不及去买,回头她就会再去供销社买上,可她只是不做声地系紧了网兜。
伟健说的二十块钱最后果真是给了毛毛,因为妹夫一脸的鄙薄,接都不接,亚凤也很尴尬,说不要,说你回吧,我们走了。她就把钱给了毛毛,让她带给奶奶,告诉奶奶这是舅舅舅妈的心意,祝她早日康复。毛毛可能早习惯了爸爸妈妈这样的低气压,怯懦地答应着,连抬头看他爸一眼都不敢。
送走了三个人,冰云简单地做了点晚饭,一个人也没心思吃,坐在桌前发了好久的呆。她有点后悔没把孩子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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