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璐璐从两扇校门的闭合缝隙中收回了视线,?抬头打量了下这所学校的外观,?大门是全铁皮的,?足有两人来高,?涂着灰白的底漆,和旁边三人来高的灰色水泥围墙看着几乎毫无色差,在夜色中,显得沉闷却又压抑感十足。
和普通学校相比,?显然这大门和围墙做的未免太密实了些,看着仿佛一个牢笼般将内里的一切都关紧、闭锁了起来。
赛璐璐瞥了眼挂在大门一侧的竖直校匾,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四个大字——坟仃中学。
赛璐璐这才收回的视线顿时又聚焦回去,面无表情盯着校匾仔细看了一会儿,?她才发觉,校名应该是蚊灯中学才对,只是这匾估计有些年头了,上面阴刻的黑色字迹已经部分剥落,才导致乍眼看去,?变成了这么一个有些惊悚的名字。
这么容易看错,?校方也不在意?就不觉得不吉利?
赛璐璐一闪而过这个念头,也没继续细想,?她走到了大门另一侧的铁皮小门前,旁边就是传达室,透过对外的一扇窗帘半掩映的接待窗口,?里面有昏黄的灯光射出。
赛璐璐抬手敲了敲窗玻璃,?等了一会儿,?暗红色的灯芯绒窗帘被缓缓拉开,一个如同干树皮的褶皱枯黄老脸猛然浮现在了玻璃上。
赛璐璐面无表情望着他,老脸也毫无表情地盯着她,双方互相静默对视了五、六秒,谁都没开口。
片刻,老脸似乎绷不住了,终于,玻璃窗打开了,那张老脸的主人微微探出了半身,原来是个六十几的驼背老头。
老头耷拉着眼皮,让人看不清他浑浊双眼里的情绪,还没说话,就先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好几声,然后,才慢腾腾问。
“哪个班的?报上名字来,怎么这么晚回来?”
老头的声音异常沙哑低沉,吐字还含糊,仿佛喉咙里堵着几口老痰般,听着就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生理不快感。
“赛璐璐,中二五班。”赛璐璐平静回答,多余的一字也不说。
为了增加信服力度,她还从手中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写着名字和班级号的课本。
这书包本来早该落在了死人沟,但依旧被鬼弟弟给神奇地变了出来,虽然他自己在到达校门前,又不知道神隐到哪里去了,不过赛璐璐也不在意。
老头瞟了一眼那课本,低头,从桌上拿起一本花名册,翻了一会儿,他哦了一声。
“找到了,赛璐璐。”
赛璐璐跟着瞟了一眼,发觉花名册有两沓,一沓是黑底硬皮的笔记本,上面贴着窄条的橡皮膏,写着类似中二五班之类的蓝色圆珠笔字迹,另一沓是黄色笔记本,赛璐璐一眼看去,只能看见最上面的一本写着夜间一这三个字,后面被遮挡了却是看不清。
夜间一?夜间一班的意思吗?这学校还开夜校?难怪晚上教学楼依旧亮着。
赛璐璐脑子里思索着,她面前的小门开了,老头站在了门边,说了一声快进去吧,就在旁边等着。
赛璐璐拽紧了书包,走进了蚊灯中学。
砰一声,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赛璐璐回头看去,发觉老头还站在小门边,一动不动,阴影下,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就像是个凝固的雕像般。
赛璐璐停着不动,他也一直不动,看了一会儿,赛璐璐转身,继续朝着校内走去。
又走了几十步左右,她再次回头,远远看去,老头依旧站在门边,仿佛不亲眼看见她进教学楼或是宿舍楼就不打算离开一样。
赛璐璐也就不再继续关注背后,转头打量起了面前的学校布局。
她站在一条林荫道入口处,两边各种了一排约有几十年树龄的老杨柳,柳枝繁茂,葳蕤垂下,显得密不透风,几乎只能看见最下端的一截树干根部。
夜风吹过,无数柳条若有若无地轻轻摇摆着,在毛月亮的朦胧光芒照耀下,于地上投下了张牙舞爪的黑色剪影。
行走其间的赛璐璐的脸上、身上也被映上了无数影影绰绰的柳枝投影,让她看着显得斑驳而支离破碎,仿佛下一刻就会忽然四分五裂般。
真是有才的设计,不知道夜校同学每天晚上走这条路是什么心情,赛璐璐面无表情发散着思维。
通过林荫道后,是一个标准的400米椭圆形操场,这之后,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花坛。
花坛里密密麻麻种了一堆绿色植物,夜晚看去,乌漆麻黑的一大团,就连里面藏个人估计都看不出来,花坛正中位置还栽了三颗桑树,但似乎种植年份不一样,中间一棵桑树却是明显比周围两棵高出了许多。
赛璐璐绕过花坛,看向了后方的建筑群,后面一共有五栋楼,都是四层楼高,呈两两对称分布,最后一栋楼则不偏不倚建在了四栋楼的中间延伸线上。
赛璐璐打量完毕,正要继续走,却突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猛地顿住了步伐。
她再次观察了下这五栋楼的布局,又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圆形花坛,以及花坛里的三棵树,忽然若有所悟地低声自语了一句。
“这不就是放大版的墓碑和香炉吗?”
五栋楼合在一起,从上空看,边缘连起来就像是一个带尖顶的矩形墓碑,而圆形花坛,则是一个巨大的香炉,里面的三棵树则是三根香,还是最不吉利的两短一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