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云琼正坐在她母后的旁边,拿着一方冷水浸透的帕子给丰皇后擦脸降温。
富春悄无声息的走进大帐里,看了一眼靠在斜对面胡床上闭目养神的贤妃之后,方走到丰皇后的榻前,低低的叫了一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云琼蹙眉转头,不悦的问:“什么事?没看母后正在休息吗?”
“公主恕罪。”富春给云琼躬了躬身,又看了一眼昏睡不知世事的丰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俯身上前,在云琼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云琼皱眉道:“那该怎么办?难道一个微贱的宫女还能往母后身上泼脏水不成?”
斜对面闭目养神的贤妃眼皮一动,眼睛悄悄地睁开一丝缝隙,默默地瞄着皇后跟前的四公主和富春。
富春自然也不会放过贤妃那边的小动作,只是不经意的一瞄,就发现了贤妃身子僵直,捏着帕子的手指肚微微泛白,明明是全神贯注这边的动静,却还偏偏装睡。
“公主,一个微贱的宫女自然不敢往皇后娘娘身上泼脏水,但若是她背后有个心思缜密的主子,可就不一样了。”
云琼直接回头看向贤妃,然后冷冷一笑,说道:“凭哪个心思缜密的,也别想在皇宫之中妄称主子。后宫之内,只有我母后才是主子。”
“公主说的是。”富春躬身应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怕什么?”云琼冷声哼了一下,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富春,起身说道:“我去见父皇。”
“公主莫急。”富春忙劝住云琼,“现在千事万事都不如皇后娘娘的凤体重要,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交给奴才去办好了,公主且好生侍奉娘娘要紧。”
云琼迟疑的看着富春,富春朝着云琼点了点头。
“好吧,你去吧。”云琼似乎明白了富春的意思,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
姚燕语接到的皇命是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小宫女的命。所以她在给这小宫女诊脉确定她是被砸到了脑袋而陷入昏迷之后,便毫不迟疑的拿过金针来给她施针。
只是这宫女受伤极重,头颅里有大块的淤血,而且前臂骨骨折,且有外伤造成失血,太快的活血化瘀会造成她失血过多,饶是太乙神针也不能在活血化瘀的同时又能止血凉血。
正在她全神贯注施针之时,一个穿着四品太监宫服的男子悄然靠近,围在姚燕语旁边的两个六品医官正在给小宫女包扎外伤,对身后之人全然没有发觉。
说来也是凑巧,就在富春迅速出手,以光电般的速度把医官手边的伤药换掉时,姚燕语刚好收回金针。
“你是谁?”姚燕语蹙眉看着忽然出现的陌生人,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奴才富春,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掌案太监。”富春对自己的身份毫不隐瞒。他是谁,姚燕语或许不知道,但宫里的人谁不知道?说谎是没用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姚燕语听说是皇后身边的人,心里多少有些厌烦。皇后一再刁难,她又不是菩萨,做不到心静如水。
“皇后娘娘一直高热不退,四公主命奴才过来请姚院判去一下。”富春拱手回道。
姚燕语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头正要想个什么借口推延一下,却蓦然看见那两个医官正在给小宫女涂的外伤药有些不对,来不及多想便伸手拍掉了医官手里的药粉,低声喝道:“这药粉不对!”
“啊?”那医官完全没反应过来,被姚燕语愤怒的低喝给吓傻了。
“这药粉哪里拿的?!”姚燕语用指尖沾了一点地上的药粉放在鼻息之间轻轻地嗅了嗅——没有味道。但也正是因为没有味道才不对,她配制的止血药粉是有一股淡淡的腥味的,那是地蛹炒熟之后的特有味道。
“就在那边拿过来的。”医官指了指那边临时搭建起来的白色帐篷,那里面放的是锦麟卫从太医院和国医馆弄来的各种药品。
姚燕语的心顿时一沉,暗想难道那些药品都被人动了手脚?
于是她立刻伸手搭上那宫女的手腕上,宫女的脉象较之以前虚弱了很多,生命正在迅速的枯竭。这药粉的威力果然厉害!
姚燕语立刻取出银针来对着宫女的天枢穴刺了下去。
源源不断的内息顺着金针注入宫女体内的同时,姚燕语且静下心来,让自己的气息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乌云涌动,寒风凛冽,她甚至可以感知到千丈以外从厚重的云层里飘落下来的第一朵雪花的晶莹。
“姚院判,皇后娘娘那里还等着呢!”富春看着老僧入定般的姚燕语,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胆敢打扰姚院判救人?”一记凛冽的质问从身后传来,把富春给惊得一个哆嗦。他自问自己的轻身功夫了得,却想不到山外有山,身后这位到了他的跟前他同样没有察觉——或许是刚刚分心了?
“奴才凤仪宫掌案太监富春见过韩将军。”富春一惊之后,便讪笑着朝韩熵戉拱手作揖,夸张的吸了一口气,叹道:“韩将军悄没声儿的在奴才身后问话,可吓死奴才了!”
“你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韩熵戉看了一眼全神贯注为宫女施针的姚燕语,又吩咐富春:“行了,你也别在这儿耗着了,皇后娘娘那里本来就没人伺候,你还在这里磨牙。等会儿姚院判忙完了,我替你转告一声。”
“哟!那可真是谢谢将军了。”富春谄笑一声,又朝着韩熵戉做了个揖,方恭敬地退了。
姚燕语施针完毕,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抬头看见韩熵戉站在身边却不见了刚才那个太监,却也顾不上许多,立刻起身说道:“韩将军,伤药有问题,有人混了毒药在止血的药粉里面,请你立刻吩咐下去,止血药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