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的眼尾细微地抖动了一下,不等陈褚连发作,还是笑,声音温柔:“我像小雪这个年龄的时候也不喜欢小孩。年龄差的太大了,玩不到一起去。”
陈褚连点头道:“确实,现在的小孩子挺孤单的,不像宁雪那会儿,最起码有连诀能陪她说说话。”说着话锋一转,抬头往这边扫了一眼,目光不知是在陈宁雪还是连诀身上转了一圈,脸上笑意不变,风轻云淡道,“如果能有个同龄的小孩子能陪他玩就好了,也不至于孤单了。你说是不是啊,连诀?”
突然抛来的话锋使连诀下颌线不自觉收紧,他不动声色地取了餐巾在唇上轻按,含含糊糊应了声嗯。
“最近还在看医生吗?”
陈褚连端起红酒,若无其事道。
连诀闻言脸色微变,抬眼望向陈褚连,眼神里锋芒未掩。
身旁人的声音却兀地插进来:“看医生?哥,你怎么了吗?”
陈褚连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投去的目光,抿了口红酒,侧脸与余曼耳语交谈。
半晌,连诀收回眼,唇角那道模式化的弧度放平了,生硬地回答:“嗯,前几年休息不好,找医生调理了一下。”
“那现在呢?好点了吗?”陈宁雪神色担忧,“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连诀半垂眼凝着眼前,掩在浓睫下的眸子里沉着深潭:“现在没事了。”
陈褚连掀眼看过来,缓声道:“没事就好啊。如果说没什么大问题了,我看,要个自己的小孩也能提上日程了——领养的孩子,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生一个。”
复杂的情绪混成怒火在心口沸腾,维系住表面的和平已经很难,连诀没做反应,一言不发。
陈宁雪的表情也不好看,一整晚耳边怀孕生子的话题不断,这会儿强压的情绪已经游移在爆发边缘,在陈褚连再一次提起时终于忍不住冷了脸:“还能不能吃饭了?你自己生孩子就得上赶着让全世界陪你生孩子?我哥才多大啊?他连个女朋友都没生什么生。”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凝固住。
连余曼的心都跟着提起来,想出来打个圆场,不料陈褚连却没恼,反而不急不缓地开口:“他想有还不是马上的事?”
与他话音同步落下的是刀叉与餐碟轻碰的声响。
“我吃好了。”连诀平静起身,声音没有起伏,“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他从座位上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椅子拖动地板时的刺耳声音,陈宁雪沉着声音说:“我也吃好了。”
这个家向来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长辈还没吃完饭没有小辈先离席的道理。
于是陈褚连低呵声道:“都给我坐下。”
管家拿着连诀的外套不敢吭声,连诀脚步不停,从管家手中拿过外套,径自离开了。
“操,煞笔打野人呢?你玩你妈呢?”
“就知道送!操,你他妈是慈善家吗?”
旁边人嘴里叼着烟含混不清地骂着脏话,骂急了就把桌上的键盘拍得咣咣响,烟灰顺手掸进吃完的泡面桶里。
网吧在地下一层,浓得呛鼻的烟味夹杂着泡面放了许久的油腻馊味充斥在封闭的空间里,沈庭未闻得反胃又别无他法,只能倍感不适地按住自己绞痛的胃。
他微微屏息,努力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屏幕上——正常女性的生理结构与他曾在生理健康课本上看到的Omega生理结构图大相径庭,子宫的位置与生殖腔有所不同,不知道药流对他起不起得到作用。
身旁那人大概是游戏输了,把耳机拽下来摔在桌上,手里的烟头丢进泡面桶里,起身离开。
等人走远了,沈庭未这才继续在网上查询药物流产的注意事项,想了想又在搜索词中加入了宫外孕三个字。
查询结果映入眼帘,其中的内容却让他胆颤心惊。
他呼吸倏地一紧,没敢仔细看一桩桩药流失败的案例,想要关掉才发觉自己连手都在抖。
从网吧里出来,沁凉的晚风扑在脸上,他才喘了口气。
一直到回宿舍,躺在床上,刚才浏览过的画面还没能完全从脑中消散。
或许是他的焦虑症比先前要严重些,心悸才比以往来得严重,心口不断收紧的感觉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