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吐痰的声音,和痰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一句不干不净的脏话。
后来金长宁才知道,为什么他妈从来不去校门口接他。
因为那些又要拿眼睛瞄她,又要议论她到底用什么资本给首都的大老板当“三儿”的男家长;
因为那些看他从小就出落的清秀挺拔,眼里有些同情却仍然制止孩子和自己玩的女家长;
因为最后心安理得的收下他妈连轴转,才挣来补课费的班主任。
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也有一次像别的小孩一样要一遍遍地滑滑梯,但是回去以后妈妈哭了整整一宿。
六岁的金长宁不知道是因为园长冲妈妈翻白眼,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玩滑梯会惹妈妈哭。
上小学的时候,他也有一次不想在课间去一遍遍的读滚瓜烂熟的课文,但是只有一个小团体愿意接受这个平时有点特立独行的小男孩。
好在孩子们的大脑还没发育到能理解偏见,好不容易能在女孩子堆里负责捏泥碗盛菜的金长宁有点兴奋。
但是班主任写的期末评语上告诫他男生不要太娘娘腔,发给家长的短信上写着: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对男孩性格养成的危害。
对性别理解尚且停留在上厕所要分开的金长宁又一次茫然地看着泪如雨下的母亲,他好像又因为自私让妈妈不高兴了。
新的学期,金长宁拒绝了小姑娘们的邀请。
他记得领头的女孩个子很高,比班上所有男孩都壮实;有小男孩笑话她是男人婆以后没人要,被追着满操场打。
牙被打掉以后叫了她妈妈来,当时班上的所有被她打过的男生都挤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看她被妈妈拧耳朵解气。
金长宁也去了,从不手欠嘴欠的他是班上唯一没有被打过的男生。
他只是以为她妈妈会哭,他想看看那个从来不怕滚一身泥,不怕玩老鹰捉小鸡把膝盖磕的血肉模糊的女生会不会像他一样怕妈妈流眼泪。
她没哭,她妈妈也没有。
那个看起来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远不如金长宁妈妈看起来年轻漂亮,黝黑粗壮的手臂上也像女儿一样有着不少晒斑和疤痕。
但是她只是很大声的笑着,当着老师的面从沾着泥土的军绿色挎包里掏了补牙的钱;老师走了以后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拍拍女儿的肩膀:
“闺女啊,谁欺负你就打回去,但是别下手这么重了啊。老妈赔不起”
很轻松,很短暂的结束了。
金长宁在大家都颇感失望的走开时候还没缓过神来,他很困惑的问那个壮实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