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闷油瓶按在一边观察了许久,彻底确认没有危险了之后,我们仨才交换了眼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打开的供台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本古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这看起来已经陈旧的发黄发脆的古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在空气中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毕竟我也有这么多年处理拓本的经验,我把香案打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把古籍轻轻地放在上面,左手拿出手机来,右手翻开古书,手上的力气要一直拿捏着分寸,用力的方向也有讲究,稍有不慎就会把纸页撕毁。
我一手翻书,一手拿手机拍照,见我姿势诡异,胖子索性抢过手机帮我拍摄。好在这古籍只是薄薄的一本,页数不多,很多就都拍下来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内容保存下来了。我从包里拿出绷带和防水袋,把古籍小心缠好,避免再接触氧气,然后放入防水袋中封起来。
“咱们这趟运气不差,几个春秋战国的摆件,两味世间难寻的神药,现在还饶一本千年古籍。这几个东西一出手,咱们仨下半辈子可是吃香的喝辣的了。”
胖子往地上一坐,心满意足地盘算着发财的事。
“不过这机关也是够贱的,非得下跪磕头然后再上香才能发动,合着心不够诚的人还不配得到这本破书是怎么着。”
这个机关确实有点奇特,但是原理说起来也简单,不过就是两联动装置,必须有人跪在蒲团上,按下第一个联动轴,再有人往香炉里上香,按下香炉下面的第二个,两个都按下之后机关才能开启。不过这也符合壁画描述的,服下丹药后能长生不老的人必须是内心虔诚,静心修炼之人,这样的人见到金身哪有不拜之理呢?
“所以像你这种没信仰的人啊,就算过了七个墓室,到了关底你也拿不到通关奖励。”我嘲弄了胖子一句,又掏出了手机。
这时闷油瓶已经起身,他先是在打开的供台里四处查看,看看有没有其他机关,确定没有之后,他又开始在大殿四周摸索,寻找出口。我把手机里的照片发到我的邮箱里,然后给闷油瓶还有胖子的手机都发了一份作为保险,免得我这手机突然丢了或者坏了。多少次的惨痛教训告诉我,手机里的重要玩意,什么收到的文件啦,拍摄的照片视频啦,一定要及时备份到电脑里,不然手机不一定哪天就丢了或者变板砖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做完这一切我就打开了手机的相册,开始查看古籍的内容。虽然不能完全看懂,大体上可以猜出这个古籍中记录的还是和长生有关的事,比壁画上记叙的更为详细。我磕磕绊绊地看了第一部分,说得就是这苦笋林尖地下蜕皮的事,大概意思说想要得道成仙的人,首先需要服下太上老君的蛇蜕丹,然后进入苦笋林尖山脉的地下,修建闭关室,遵循南方七宿的时间和走向,在每个星宿处修炼七七四十九年方可蜕皮一次,重获新生。修满七个星宿后进入五显神殿,承蒙道法,继续修炼,最终窥得玄机者便可羽化成仙,进入天庭。
这一部分看得我又气又急,蛇蜕丹、修炼、蜕皮,这我都懂,可以最后窥得“玄机”才能成仙是什么鬼,到底是什么玄机?
就在我还暗暗纠结“玄机”是什么的时候,远远地听到一阵响声,我扭头一看,右边的墙上开出一个大口子,看来闷油瓶找到了出口的机关。
我和胖子马上把包背好,走了过去。出口是一个六边形,足够容成年人正常进出。我们三个走了出去,发现门外是向下的楼梯,木材和涂漆都是崭新的,看样子是刚修不久。
走出门之后,闷油瓶回身在墙上摸索了一番,在六边形右边的一处按下,开口徐徐关闭,恢复成原状,看起来完全是浑然一体的一面墙壁,常人绝对没法发现墙体里别有洞天。
我们三人一路顺着楼梯向下,经过了很多类似于办公室的地方,通过牌子上的字可以看出,这里是五显大殿的行政管理处之类的场所,现在这个时间肯定已经下班了,所有房间都是锁着门黑着灯。
终于下到一层,大门是从外面锁上的,胖子暗骂了一句。但是现代社会的普通建筑可难不倒我们,闷油瓶从包里取出两根铁丝,捣鼓了几下门锁就开了。
我们轻轻地把门推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闷油瓶转身,用那两根铁丝把锁恢复原样,又把门锁好了。
一路穿过院落和大殿,终于到了正门,也是大殿唯一的出口。门口有个值班室,还亮着灯。我抬手看了一下表,快12点了,不由得骂了一句:什么夜猫子保安,这个点儿了还不睡觉。却选择性忽略了我自己常常凌晨2点都还没睡的事实。
我不太想直接大摇大摆地从门口出去,因为这样肯定会被值班室的人发现。回到地面上要遵守的规章制度其实比地下多多了,别看值班室里可能就一个人,但是被发现了再报个警什么的我们还真麻烦。你说要是带到派出所去录口供,我们这几天的经历到底说还是不说呢?
想到这我没有继续往前走,叫住他们俩说了我的顾虑。回到地面上闷油瓶就放下了“带头大哥”的身份,立马恢复成了我的冷面马仔。胖子对事情利害了解的门儿清,自然也同意我的说法。我们一合计,如果藏在五显大殿里面过夜,明早肯定有人来打扫卫生什么的,我们三个这么大的目标很难躲过去,必须趁着晚上没人溜出去。如果正门不能走,那就只剩翻墙出去这一条路。
大殿前面这个出入口的地方只是矮矮地修了一道围墙,说白了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谁敢翻墙进来,已经买了门票进来的人谁又会翻墙出去?所以像我们三个这种“另辟蹊径”进来的人完全是百年遇不到一例。眼前这堵墙的高度,不要说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了,就是来个10几岁的小姑娘,估计使使劲也能翻出去。
胖子第一个上去,听到墙外稳稳的落地声之后,我也翻身爬上墙头,胖子在下面把我一扶,我连劲儿都没使就落了地。殿后的闷油瓶更不必说,这个高度对于他来说就和平地一样。
翻出围墙就是一片平坦的空地,稍远处逐渐开始有住家户和公交车站了。这地方毕竟还是偏僻落后,这个点儿绝对不可能打到出租车,虽说到目前为止我们三个的体力没什么问题,但是既然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也没必要连夜摸着黑下山回家去,索性不如就在山顶扎帐篷凑合一夜,顶多就是第二天早上被路过的村民当怪物看。我和胖子的脸皮早就磨练出来了,闷油瓶更是一个不知尴尬为何物的人。
想到这我们就近找了个路边,打着矿灯就开始安装帐篷,等帐篷搭好了胖子就大喊大叫说他饿,我被他闹的没办法只好架起了无烟炉。
之前剩的珍藏食材,4包出前一丁方便面和3颗乡巴佬卤蛋,确实还放在包里没吃呢。既然我们已经全须全尾地从地下出来了,理应好好庆贺一番。
在山上,这大半夜的我也不担心有人会来,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烧开了,脱水蔬菜、方便面和料包往下一放,香味顺着山顶的冷风能飘出几里地去,这倒是让我担心会不会引来什么野兽。
胖子对我的担心不以为然:“现在国内的生态环境你还不知道嘛,能吃能猎的早就叫人都打光了,比这还偏的地儿都没有动物,更别说这还有人住的地方了。”
我想想也是,索性也就不再胡思乱想了。煮完了面,我们三个一人一碗捧着,稀里呼噜地很快就吃了个底朝天,锅里的汤也一滴不剩分着喝了。
吃完热汤面,浑身上下一下子暖和了,说不出来的舒坦。我把炉子和锅收好,简单洗漱了一下就钻进了帐篷里。
今晚睡觉可不能再脱衣服了,一来山顶的夜晚寒风阵阵,御寒的东西除了羽绒睡袋之外,也就靠这身衣服了。二来这可不是地下,明早很有可能有路人经过,我可不想在文明社会的大街上,让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我穿着秋衣秋裤从帐篷里钻出来。
钻进睡袋之后冷是冷点,倒也能忍得住,这一趟凶险万分的地下之旅终于结束了,我的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为了取暖,我往闷油瓶那边挤了挤,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