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娇花,一室华锦。室内摆设雅致又不失高贵,摆设均是青瓷和水晶,紫红色的地毯花纹繁复,紫色的幔,淡蓝色的纱帐,伴着淡淡的暖香,绯绝颜睡得一夜酣甜。
不记得梦里有什么,倒是窸窸窣窣的响声让她睁开眼,隔着朦胧的纱绯绝颜也看得出是戚源崇坐在阁中喝茶。
绯绝颜皱皱眉,就算她非凡人,总还是个女的,如此毫无顾忌好不尊重人。
“你们凡人倒不拘小节,随便什么男子都可入尚未出阁女子的闺房,好生随意。”绯绝颜掀开纱帐,无扭捏之态,大方地洗漱整理。
戚源崇知她没好气,却不急不恼,慢慢放下茶杯说:“睡得可好?”
绯绝颜环顾四周说:“还凑合,跟本座神凤山的寰宫还是差得远。”其实她看得出,戚源崇极其用心。注意她喜欢的颜色,拿捏雅致风格,又兼顾了舒适,可是她偏就嘴硬。
戚源崇倒没生气,“休息够了,我派人服侍你沐浴更衣,去见我母后吧。”
绯绝颜把头发挽个飞月髻,一扭头,“什么?见谁?”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戚源崇有点不耐烦地说“我母亲,就是之前的淑妃,你亲自救她性命的。”
绯绝颜把不合适的簪子扔在梳妆台上,不悦地说:“你也说了,是我救的她的命,不是她救的我,理应是她来谢我,怎的还要劳烦我去见她,你们凡间都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戚源崇急的一跺脚,“不是,不是因为那个,她到底是我母亲,是长辈,你……”
绯绝颜换了根透润的玉簪对着镜子说:“你可知本座的身份,凡人就算修成仙都不够资格拜见。比辈分无非就是岁数,你知道本座活了多少年岁了?谁是谁的长辈呀?”
戚源崇张了嘴却含糊不清,“我是说,哎呀,算了”他看了看来去匆匆的宫人说:“也罢,迟些吧,现在百废待兴也不急于一时。”
“禀陛下,太后请您过去。”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
绯绝颜一扭头,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口的帘外,看不清容颜,身量却纤柔,隐隐地绯绝颜感觉到丝丝香气。绯绝颜仔细辨别,这根本不是香气,而是妖气幻化的味道。
戚源崇冲着门外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门外的宫女却并未着急离去,接着说:“太后的意思,身子不适,请陛下即刻过去。”
戚源崇一愣,叹口气说:“我回头再与你商议。”起身掀起门帘欲出。
在他掀起帘子的一刹那,绯绝颜看清了宫女的容貌,容色艳丽,只不过是妖冶的那种,倒是在一众宫女中显得脱颖而出。绯绝颜记得这是她第一次见锦婳。
戚源崇并未注意这宫女,出了门还略有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才离去,完全没看到这位传话宫女不似寻常宫人谨慎地低头,反而目光大胆地追着他。
绯绝颜一抬手,一只小雀落在手心,叽叽喳喳半天才飞走。从起事到现在,绯绝颜一直用百羽盯着皇宫内外。这只小雀正是盯着淑妃也就是太后的,从它口中得知。这宫女是这几天行走在太后跟前的,百般讨好,服侍得太后妥帖,极为受宠。绯绝颜冷笑,是了,冥蛇嘛,最后曲意逢迎了。
戚源崇在太后那如何她不知,倒是好些日子没来见她,听小雀们说,他慰问老臣,招贤纳士,还要平衡各方势力,降赋税,免徭役安抚百姓,忙碌得很。百废待兴也不奇怪,她也乐得清闲,宫礼赏花喂鱼,看看古籍字画,风雅得很。
一日,绯绝颜在宫中花园散步。凡间花草自然与神凤山常年的葱郁和繁花不同,四季更迭,花不同时,眼下虽正是姹紫嫣红,她心中却仍然惦记桐花。偶然见,她发现这皇宫之中也有梧桐,只可惜花期已过,她站在树前恍然回到行宫那片我见犹怜的桐花。
“大胆,见了太后,还不见礼!”一声厉喝,把绯绝颜从回忆中拽回来,这声音却熟悉。她余光一瞥,正是那天的传话的宫女,当时她还不知她的名字。绯绝颜觉得可笑,给凡人见礼成何体统。
“说你呢,太后凤驾在此,你不回避便罢,竟然不行叩拜之礼,来人把她拖下去!”她厉声斥责。
绯绝颜用帕子擦了擦桐树叶上的浮尘,缓缓转过身。这才看见当日的淑妃已经红光满面,珠翠满头,华服加身,再不似那日形容枯槁。而这化了人形的冥蛇横眉竖目的,跳出来维护今日太后的威仪。绯绝颜本想无视她们,却又想着打了照面不理不是她神凤族的家教,微微颔首示意。
冥蛇更放肆了:“你这算哪门子的礼,太后何等尊贵,你竟如此不敬。”
绯绝颜越发觉得这冥蛇声音刺耳,却瞥见太后脸色铁青。
“太后祥安,今日见倒不似从前病容,本座甚是欣慰。怎的太后贵人多忘事竟然不记得之前的一面之缘了?”绯绝颜想着给这老妇留些颜面,并未提及地宫幽禁。
太后细端详,登时脸色一沉,却不言语。绯绝颜料到她会如此反应,这人也好神仙也罢,有福可同享,有难当时感恩事后忌讳。看过她最落魄最卑微的一面,就算有恩,她也会觉得是根刺,随时可能刺破她如今的荣光让她颜面扫地。所以这位太后并未如常地感恩戴德,反而缄默不语,目光在绯绝颜身上像要抹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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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在这套近乎,太后岂是你等可亲近的人物,还不速速行礼退下!不然治你大不敬之罪。”冥蛇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