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田酸枣又哭又笑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眼底一片悲凉地说道,“爹莫不是忘了,她进门的时候俺已经五岁了,饭是俺站在板凳上做的,衣服是俺洗的,何来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她的月子还是俺给她做的。”
“这也要算账啊!都说后娘难当,俺不知道吗?可俺还是教你家事,不能让你嫁出去什么都不会,说你爹没把你给教好,让人家指着鼻子骂你爹。”田后母哭哭啼啼地说道,“她爹,俺冤枉呀!咱们村那个女娃不是这么过来的。”
“你娘说的不错,她是为了你好。”田大壮闻言立马说道。
“那俺可谢谢她的教导了。”田酸枣感觉眼泪都流干了。
她没说的是,饭明明做好了,却说做的不好,要她跪在地上看着他们唏哩呼噜的吃了个精光,馒头筐里只剩下一个又冷又硬的野菜团子。
没说的是,大年三十支着她在冰天雪地里洗衣服,回来时满屋的饺子香味儿,她却吃不到一个。
是啊!早晚要嫁出去,何必吃那么好呢!
田后母小声地说道,“他爹,让酸枣现在就拿出八十两银子,她哪有钱啊!会知难而退的。”
田大壮也在犹豫,继续这样下去会沦为村子里的笑柄的,一个大老爷们居然管不住自家的闺女。
看看现在连里长都不出声相劝了。
“你现在就拿出来八十两银子,俺就……”田大壮急急忙忙地说道,“俺就,不……不……你嫁人的事情就作罢!”
“八十两?你们跟男方要的彩礼不是五十两吗?”连海棠陡然拔高声音道。
“你懂什么?”连母拉着自己的姑娘说道,压低声音道,“这是让她知难而退呢!一人各让一步,总归是父女何必闹的这么僵呢!”
“不是这咋还涨价了。”连海棠错愕地看着他们说道。
“既然要算账,自然是算的清楚了,这么多年养她不需要花钱嘛!”田大壮冷哼一声道,“你这还算少了。”
田酸枣闻言拽着袖子擦擦脸上的眼泪,“俺要是拿出来八十两银子,您得给俺写下字据。”
“字据?”田大壮压着胸中的怒火看着她说道,看着连里长说道,“里长听见了,俺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居然给俺要字据,这是想干啥?”
连里长闻言回头看着田酸枣道,“酸枣,快点儿给你爹赔不是,说自己错了,这父女哪有那么大的仇恨呀!”
“俺要字据。”田酸枣态度坚决地说道。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呢!真以为出去你就能好过了,没有你爹维护,你被人吃的渣滓都不剩!”连里长沉下脸来看着田酸枣说道。
“出去就是饿死,俺也不会来您门口讨饭的。”田酸枣冷硬的目光看着他们说道。
“砰……”田大壮给气的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你这个不孝女。”
“俺怎么不孝了,您把俺嫁出去,收了五十两彩礼,俺现在给您八十两,这还赚了。”田酸枣目光没有一丝温度道,“您就值当俺远嫁了呗!反正对您来说,不应该对父辈们来说,女娃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好!字据是吧!老子给你立。”田大壮平复下来情绪看着她说道,朝她吼道,“要写什么?”
“很简单?男方五十两银子的彩礼是您收的,由您还回去。与俺不相干。”田酸枣黑如深潭般的眼睛直白地说道,“俺给的八十两的彩礼,就当俺远嫁了。”
“滚!只要踏出这个门就别在回来。”田大壮怒指着自家大门道。
“你们收的男方的五十两银子,俺要亲眼看着你们还到人家手里。”田酸枣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说道。
“你……你……”田大壮给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瞪着田酸枣说道,“这是闺女吗?这是仇人,她居然不相信俺。”ωWW。
“俺是不信您。”田酸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说道,“信任是相互的!”悲戚地看着他们说道,“原来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是真的。原来真的有哀莫大于心死!”
“过了啊!酸枣,这话就伤人了,没有你爹哪儿来的你。”连里长闻言板着脸看着田酸枣道。
“那俺谢谢他,连叔俺有抱怨吗?俺也没说他的不是呀!”田酸枣忽然微微一笑道,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在了连里长脚下道,“连叔,俺冒昧了,接下来的话,您别生气,俺在这里先给您赔不是了。”
“你想说什么?”连里长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闺女,浑身比那冬日里河面结的冰还冷。
“连叔在,正好做个证人,这五十两如果俺爹没有还给男方,您得证明这五十两俺没有摸过。”田酸枣幽深如没有月光的夜晚似的双眸看着他说道,“或者您跟着俺爹,亲眼见着五十两的彩礼还给了男方。”
“死丫头,俺是你爹。”田大壮闻言怒火冲天跳了起来道。
“是啊!俺知道。”田酸枣平静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亲兄弟明算账,父子还能反目成仇呢!何况俺是个丫头片子呢!”目光落在连里长身上道,“如果俺爹不还那五十两银子,里长愿意做担保吗?”
“呃……”连里长闻言迟疑了一下道,“这是您的家务事。”
话音一落,就听见田酸枣苍白的双唇溢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