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当时其实看出来殿下受了伤不舒服,是不愿意留在那里听馨妃娘娘说话的,所以、肯定更不愿管别的事情。奴婢冲出去的时候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知道殿下不会处置奴婢,才敢出去。可这样不对。”
她悄悄向上一瞥。
“殿下的伤,好全了吗?”
她怎能如此咄咄逼人。
他又该如何作答?
说自己已无大碍?笑话她大惊小怪?小丫鬟等不到响应,居然又自己垂着脑袋说下去。她不是母亲、更非皇长姐,她不会数落他毁伤身体是为不孝,不会责难他负伤奔波是为不智,她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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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当时受了伤,面色都发白了,当时还下着雨,下雨的时候伤口最疼了。殿下还要进宫,还要出宫,来回折腾,一定很……”
他喉头一动:“一定,很什么?”
“很、疼。”她轻声细语,言语间甚至不经意带了丝哀伤,“就算是殿下,也会疼,也会失望,也会觉着生气,自然也会误会,也会害怕。郡主说就是因为这样,您才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为什么。”
这又是一句语焉不详、偏离本意的问话。他本问的是“你又为何会在意这些”,而木棠听的是“荣王殿下为何独独偏爱表妹”。这当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她却俯身一叩首:
“郡主说在她眼里,您只是她的亲亲表兄。说到这儿,奴婢其实该替郡主求个情。但是这样的话奴婢又做的不对,又在犯刚才说过的错误。不,奴婢刚才说那一大堆——尤其关于太后,说没关系的那些——其实就已经存了私心了。因为不能在您不开心的时候求您,所以,得想法子,让您不要皱着眉头……但后面对不起的这些都是真心话!不,前面那些也是真心话!是奴婢必须要说的……奴婢说不明白了。”她放弃了颠三倒四的自证,自暴自弃般再一叩首,“奴婢是想说,奴婢只求您和国舅爷说说,别因为私自跑出去的事儿生郡主的气。至于奴婢、殿下要是恼了奴婢,奴婢认罚。”
“你说在她眼里,我只是她的表兄。”
戚晋抬眼望向屋外万里无云的晴空,又收回目光,沉默良久。
“……在你眼里呢?”
“郡主……很可爱。”
她没有实话实说道郡主像自己妹妹,她没有胆大妄为到那地步。但这句“可爱”好像已经算是冒犯?再者她又撒了谎,是不是还要道歉?犹豫不觉间她瞥见荆风的眼色——
“再多说些。”这是他示意的。
“趁机快走。”这是她领悟的。
于是揣着乱蹦的心,带着满怀感激,她鼓起勇气匆匆告退,不给自己再头晕脑胀、犯浑出错的机会。她走得也实在太急,甚至不曾阖上房门。又小又瘦的背影融化在满院春色,再推开圈圈微弱的涟漪,便似临江投笔搅乱碧水清溪,似天光破晓、似大梦初醒……
要将所谓浓墨重彩的烦忧、就此渐渐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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