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切都透着美好安然,除了没有灯光。
黑夜好像总能给人某种胆量,将那些不堪直视的贪婪与恶念全都隐藏起来,以为可以相安无事,但是天就快亮了,一切真相总有被揭露的那一天。
温漪揉着头发撑于桌面,一夜惊魂,她浑浑噩噩地捱到现在,当时觉得自己底气十足,杀人都不为过,可几个小时之后心虚与恐惧才一点点浮起来,就像小鬼缠身,她看不见也摸不到它们,可温漪知道这些东西就萦绕在自己身旁,不断游走,纠缠,如千百只长足,早晚要把她搅得稀巴烂。
“啪”一声,原本暗沉沉的房间突然亮了起来,温漪猛地从椅子上窜起。
“怎么一声不吭坐在那?”
推门进来的是梁文音,走近才发现温漪撑着桌子一脸惊慌。
“怎么了这是?紧张啊?”她大抵以为女儿是因为即将嫁人所以有些情绪失控,笑了笑,安慰,“没什么好紧张,今天这种场合无非就是人多点,你保持好微笑,礼仪和分寸拿捏好,应付应付也就过去了。”
温漪却还是目光放空,她不知道梁文音在说什么,也根本没有听,只是虚虚地晃了下身子,突然问:“妈,你有没有跟人争过东西?”
梁文音这才意识到温漪的脸色不对劲,不光脸色,连着表情和眼神都不对劲。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想知道,有没有?”
梁文音不回答,伸手去摸温漪的额头,额头很凉,手也凉。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昨晚你回来得很晚,打你电话也不接,是不是没睡好?”
温漪摇头,避开梁文音的手。
“你先回答我?有没有?”她似乎非要执着于这个问题,梁文音见她语气坚定,不觉抽了一口气。
“有!”
“争什么?”
“争我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梁文音目色沉了一下,回答:“你父亲!”
温漪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身子猛又晃了晃,立即问:“那你争赢了吗?”
“当然!”
“用了手段?”
“手段?”梁文音似不屑地轻哼一声,心里想,那个女人还没资格让她使手段,嘴上却问:“在你的界定里什么才叫手段?”
“违背良心的都叫手段。”
“那何为良心呢?”
温漪一时沉默,回答不上来,梁文音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争也好,抢也罢,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是否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好了,别胡思乱想,今天好好当你的新娘。”梁文音交代两句,又握了下温漪冰凉的手臂。
出门之时温漪再度叫住她。
“妈,你和爸结婚的这些年里,觉得幸福吗”
梁文音的脚步沉了沉,手指紧紧握在门把上,好一会儿才转身:“当然,我和你爸的婚姻,一直很圆满!”
沈瓷烧了一整天,也昏睡了一天,阿幸哪儿也没有去,只中途打了几个电话,可天黑之后床上的人还是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他想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出去一趟。
还好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大型超市,这几年阿幸一直自己一个人住,要么外卖要么直接在外面吃,没有开伙的习惯,所以得趁着沈瓷没醒之前赶紧去超市买些东西。
他尽量缩短时间,半个小时之内全部搞定,拎着一袋大米和几袋子东西进屋,屋里没有开灯,静得仿佛还是跟走之前一样。阿幸不觉松了一口气,想着沈瓷应该还没醒。
他把东西全都拎去厨房,又洗了个手才走去卧室,原打算只是看一眼,看一眼之后他就去做饭,可推开门愣是吓了一大跳。
床上的人醒了,不光醒了,她还坐了起来,身上穿着阿幸的T恤,抱着膝盖,听到开门声稍稍转过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