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岸却被她这个问题问懵了,对啊,他到底想怎样?放下手头那么多工作不做,突然买张机票就从甬州飞了过来,一路辗转才打听到这家医院,日夜兼程,几乎马不停蹄,现在总算见到她了,可发现竟然不知道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之前他记得温漪有意无意地在电话里跟他提过,如果你想我了,想得实在受不了,会不会有天突然抛开一切买张机票飞到青海来看我?
那时候他怎么回答的?工作太忙,事情太多,所有行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他实在走不开,自然也不会给她这个惊喜,甚至觉得温漪当时问这个问题特别幼稚。
他疯了么?怎么可能在毫无计划的情况下就突然飞过去看她?思念不会浓烈到这种程度的,他笃定自己在感情上是个极其理智的人,可现在这算什么?
江临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眼底有愤怒,有冷清,但更多的是一种疏离,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靠近她的那种疏离。
这让他感到挫败。
“抱歉!”
等半天他也只说了这两个字,并松了沈瓷的肩膀,自己主动往后退了一步,距离拉开了,沈瓷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得知我的地址,也不管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麻烦你快点走吧。”
她说这话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点悲戚的哀求。
十年前那个男人把她从这里带走,给她换了名字,换了户口,甚至为她捏造了一份假的档案,所以这十年间的沈瓷是另外一个人,与凤屏镇,与长乐村,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毫无关系。
她也努力在让自己忘记,花了十年挖了一个坑,把面目可憎的母亲,继父,还有发生在这里的所有龌龊和肮脏,全都一点点埋进坑里,埋得很深,以至于她过了十年还算安静的日子,所以现在也不希望江临岸在这里。
他的出现无疑就是一种灾难,就像一个粗暴的入侵者,在沈瓷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他突然闯了进来,看到了她的本来面目,或者还会看到更多,这让沈瓷觉得痛苦又惊慌,就像有人在企图撕开她层层裹起来的衣服一样。
可江临岸不了解这些,他以为沈瓷急着赶他走是因为还在生除夕夜那晚的气。
“暂时我走不了,天要黑了,况且我走不走也不是由你来决定!”他这口气有点像在耍赖,沈瓷觉得已经完全没有跟他聊下去的意义,算了,随他吧,扭头就走,结果江临岸在后面又把她拽住。
“你去哪儿?”
“我去哪儿也不用跟你报备!放开我!”
“好好好!”江临岸只能缴械投降,“我不碰你,不碰,不过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有这个必要?
沈瓷觉得他只是自己的上司,工作上她尊重他,可是工作之外不想跟他有任何联系,更何况还发生了除夕夜那种事,她唯恐避之不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也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除夕夜那晚这男人对她做的事还历历在目,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但我不能确定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第一眼,也可能就在刚才,不过这些都不要紧,都不要紧……”当时记得他是这么说的,算告白么?
可是这样的告白态度太不诚恳,更何况他是有未婚妻的人,这算什么?把她当成什么人了?一时慰藉,还是临时的兴致?
沈瓷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兴趣也没有力气去质问他这些事,如果这世上还存在一个男人值得她去托付,如果她以后还有勇气再去接受谁,那这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是江临岸。
撇开他有未婚妻的事不谈,撇开他与自己悬殊的地位和身份,甚至撇开所有的性格因素和个人喜好,光他身上背的一个姓氏就已经足够断掉他们之间的所有缘分。
他姓江啊!他的哥哥是江丞阳,他们之间一脉血缘,而沈瓷每每想到噩梦中那双眼睛还会止不住颤抖,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有些憎恨是刻入血骨的,她怎么会傻到再去和江家人有联系?
“算了……”
这些话反正也不可能跟他讲,她也不愿意讲。
沈瓷别过头去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递给江临岸。
“谢谢你专程过来看我妈,东西收下了,你走吧。”
她最后就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江临岸真是一点辙都没有,说实话他还情愿她吵情愿她闹,可她这么欲言又止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就让他走,他怎么甘心?
从来还没有他江临岸得不到的东西。
“好!”他姑且把围巾接了过来,目光又落在沈瓷脸上,她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白,不过眼神里尽是寒凉。
江临岸没再多问,只是唇角勾了一下,扭头走了。
斜阳余晖从屋檐上泻下来,勾勒出江临岸挺拔的背影。
沈瓷终于松了一口气,裹着大衣往病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