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双眼噙着泪,真诚注视赫连禹,“夫君,芙蓉身为侍妾时,自身难保,遭受了多少针对磨难,你是知道的。”
赫连禹回想起这数月的种种,不禁点头。
“芙蓉打伤了少夫人,是陪嫁丫鬟的出身,又树敌颇多,不愿在自己生死未定,飘摇不安的时候生育后代,连累无辜孩子。也是担心自己若失了夫君恩宠,被逐出侯府,带不走孩子,骨肉分离。
“芙蓉当初去找夫君打赌,其实说了谎,芙蓉并不愿用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让自己母凭子贵。孩子不是芙蓉立身自保的工具。因此在没有把握能保护好孩子之前,芙蓉不想怀孕,不想再步娘亲的后尘。”
赫连禹动容,却仍难抑愤怒,“你不信我能保护你和孩子?”
“芙蓉想要相信,却不敢相信,芙蓉可以用自己这条命去赌夫君的宠爱,宠爱的时限,却不敢拿孩子去赌。芙蓉见过太多薄情男子,太多怨妇,那些矢志不渝的感情,都只在话本子里才有。环境恶劣动荡,动物尚且会暂停繁衍。芙蓉需自己有能力保护孩子,才敢怀孕生子。”
长公主冷哼,“强词夺理。”
赫连禹深深凝望芙蓉的眼,企图从这双眼望进这颗心,辨别芙蓉所言是否真心。
“你不敢信我,我却愿信你。若真如你所言,我能理解。可你现如今已经是侧夫人,难道还要继续喝避子汤?一定要到你成为正妻才……”
芙蓉忙打断赫连禹,“夫君,芙蓉不敢奢求再多,芙蓉现在已经有了娘家,也成了你的侧室夫人,已经停药数日了。早上,芙蓉还同夫君说过的,就快了。”
方娴听到此处,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下跪道:“长公主,世子,打从整修芳菲苑时,侧夫人便命奴婢丢了这药罐,说以后无需再服汤药了。是奴婢想着,陶罐日后还能用,才留下的。”
段府医也附和道:“长公主,根据脉象,侧夫人的体寒程度,确实是停药许久的样子。”
长公主不以为然,“即便如此,也是大逆不道,身为女子,本就有为夫家延续后嗣的责任。芙蓉,你擅作主张,真是枉费了昔日本宫对你的照拂,禹儿对你的宠爱!禹儿,你的侧室,你说吧,如何处置。”
赫连禹拿芙蓉没办法,一腔怒火刚燃起,便被她那番听似大逆不道,实则清醒独立的话浇灭一半,剩下的一半被芙蓉的两行清泪熄灭。
他为芙蓉拭泪,一脸释然道:“母亲既然让我做主,那我便做主,罚芙蓉每日喝汤药进补,快些养好身子。”
“什么?”长公主不敢置信,“禹儿,芙蓉身为女子,竟敢斗胆做出这等事,你就这般轻易原谅了?你从前不是这么没有底线之人啊!”
赫连禹想到了不久前误会芙蓉与凌南霜有奸情时,仍不愿芙蓉受伤,本能驱使之下保护她,打从那时他便自嘲,面对芙蓉,他早已没了底线。
“母亲,芙蓉言之有理,您也是母亲,应该能理解她想要保护孩子的心意。”
长公主一怔,随即面容舒展。
的确,她一直站在婆母的角度去审视芙蓉,却忘记了设身处地地为芙蓉着想。若她是芙蓉这种处境,也许也会有这种想法。只不过她生来尊贵,从不用顾及这些罢了。
“罢了,你的侧室,你说了算。芙蓉,你若敢辜负禹儿对你的厚爱,本宫第一个不饶你。”
眼看长公主起身要走,赫连禹忙道:“母亲,此事不宜外传,尤其不要让父亲知晓。”
长公主无奈来回望着赫连禹和芙蓉,几次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最后只撂下一个字:“行。”
房中只剩芙蓉和赫连禹。
赫连禹仍紧紧盯着芙蓉双眼,心情复杂,“夫人,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