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可是,你答应过我出席庆典,人不能言而无信。”
“非得去吗?”
高飞有些难过,停了半晌说:“雨晴,我们俩之间,难道永远只有你的事业才是事业吗?”
雨晴敏感地听出高飞的哀怨,她立刻让步:“好好好!我去!不过我当天上午还有个会,不能和你一起出发,而且,我不能陪你们耍那么久,我顶多周日就得回来。”
高飞想了想说:“好。”
周五快到中午的时候,郑雨晴才风尘仆仆赶到庆典的大酒店。
高飞问:“发给你的衣服呢?”庆典有服装要求,出席者一律穿公司统一的休闲服。郑雨晴穿着一身上班的衣服,和大家明显不搭调。
郑雨晴抱歉地答:“早上走得急,忘记带了。”
幸好公司徽标她是放在手包里的,赶紧拿出来别在胸前。这样,勉强也算跟团队有了点联系。
俩人走到酒店后面的沙滩排球场地,高飞一走近,球场一片欢腾,看得出,集团员工,对高飞这位老总,既尊重又喜欢。
高飞和雨晴在海岸边散步,不时有员工走过跟高飞打招呼。
郑雨晴好奇地问:“你们有万把来人,这个酒店会议厅能坐下?”
高飞笑说:“坐不下。所以我们分批开,一共开八场。同样的话说八遍,我都恨不得录像放给他们看。”
雨晴有些感慨:“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高飞疑惑地看着郑雨晴。
“高飞,我在这个位子上,站得羞愧。今天你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一丝荣耀是我与你共同创造的。我和这些人之间,没有情感的纽带,在他们眼里,我们俩是强强联合,不是相濡以沫。其实,今天,你该让吴玲来,吴玲才是那个,从你开始创业,给你和你的队伍做饭做后勤的人,这里的一切,属于她。”
高飞:“我的过去,你已经来不及参与了。但我们的未来,还很长。”
“要不……我辞职吧!你我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有进入生活状态。你需要一个照顾你生活的人,而不是一个天天跟你讨教治理企业的学生。”
高飞:“我要的,不是一个保姆。我也不想剥夺你在职场游刃有余的天赋。”
郑雨晴自嘲:“我都顾头不顾腚了,哪里游刃有余?”
“你相信我的判断。我走的路比你多,我爬的山,比你高,我站在现在的位子俯看你,但我内心知道,你不可估量。你的未来,在我之上。”
郑雨晴扑哧一笑:“你指体位吗?”
高飞也笑。
郑雨晴说:“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最近,感觉心灰意冷,力不从心。累的时候,就特别赞自己的眼光,把后半生的退路都找好了,至少不想干了还有你。我打算,未来把你伺候好,其他都往后放。”
高飞看着远远的海说:“你看,海浪来的时候,灰鹊拍拍翅膀就逃离了,海鸥却很笨拙,它们从沙滩飞到天空,要花很长的时间,但真正能穿越大海的,却是海鸥。你是海鸥,你永远做不了灰鹊。不要毁了自己,去挑简单的事情做。”
郑雨晴好奇地问:“高飞,你从来没有偷懒的念头吗?”
高飞笑:“我年轻的时候不理解,为何王永庆那么多钱,要用烂丝瓜一样的毛巾,冯小刚那么有名了去饭店只点一碗担担面。现在我懂了,人真正的成熟,是让自己舒服,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年纪越大,我越能接受,我就是干活的命,我愿意创造价值,让别人分享我的价值,这才是我的快乐。所以,勤奋,是我骨血里带来的。我喜欢工作,干吗要偷懒?”
郑雨晴怅惘地说:“妈的,你的境界,我永远达不到。”
高飞抱了抱郑雨晴说:“我爱你,是因为骨子里,我们是一类人。”
清晨,当高飞被窗帘缝里的一缕阳光照亮眼帘的时候,他揉揉眼,用手捞捞身边的雨晴。
那半边床,是空的。
手及之处,有一个信封。
那是郑雨晴后半夜里,坐在卫生间的地上,给高飞写下的心里话。
飞,那天,你跟我谈起方成的小饭桌。你说,所有的创意,都要落地,才能创业。这句话一直在我心中萦绕。我想的是另一个问题:所有的爱情,都要落地,才是婚姻。而你我,注定走不进婚姻里。
我们都太忙了,忙到在一起,慰藉的只是彼此的灵魂,而我们的生活,颠沛流离。我和你,都很享受灵魂碰撞的瞬间,你懂我,我懂你,我们彼此提携着前进。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生活呢?当生活的细琐走进感情的时候,我们人到中年了,还要在习惯上彼此妥协适应。
我们已经把所有的耐心,给了责任。
我这两天,有心病。我不能陪萌萌做作业,我把生病的你交给方成护理,我不知道怎样去爱西西,我也不敢想象,在我纷乱的生活里,还要掺杂进我爹我妈你爹你妈和奶奶。
我每天都活在对爱的歉疚里。我把时间给了责任,给了我穿越大海的雄心,却不能把贴身的照顾给我爱的亲人们。
飞得再高的鹰,都要有歇息的巢穴,你和我,最合适的相会地点,就是在空中刹那的遥望,彼此会意。
请你接受,我们做回朋友。请你接受,我在灵魂上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