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正中央,朱墙金瓦之内,一座座飞檐斗拱的恢宏宫殿错落有致,如层峦叠嶂般庄严、肃穆。
这里是整个大梁国的最高权力中心,三代帝王坐镇的至高皇廷,文武百官心目中的朝圣之地。
与大明宫同在一条中轴线上的坤宁宫,乃后六宫之首,唯有母仪天下的皇后才能入住其中。
此刻大殿中央上首的凤榻上,一个戴着龙凤珠翠冠,身着红罗长裙,披着织有金龙凤纹霞帔的丽人端坐其中。
她体态婀娜、肌肤如雪、艳丽逼人,一颦一笑间无不显露着极尽的雍容华贵,此便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张皇后。
张皇后是当今陛下的发妻,先后为皇家诞下两位皇子,但都不幸夭折,第三胎又诞下一女,册封正阳公主。
然此后再无所出,以致皇家至今无嫡子,东宫之位空悬。
不过,即便皇帝先后宠幸吴贵妃、郑贵妃、周贵人,几人也先后为皇家诞下皇子,但皇后之位却无可撼动。
盖因张皇后慈孝端谨,勤敏贤淑,有时陛下批阅奏折不及,使之堆积不下,张皇后便留心封藏收好。
陛下每提及一事,张皇后便能拿出相应的奏折给陛下,从无错漏。
她是当今陛下不可或缺的贤内助,有“女中尧舜”之称,无可替代。
此刻,张皇后的手臂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亲昵的挽着,脸带笑意的听她述说着什么。
少女一身月白色宫装,除了头上插着一枝玉簪,再无其他点缀,简单素雅,但丝毫不影响她那清冷、高贵的气质。
而这偌大的皇宫中,能如此这般,恐怕有且只有一人:正阳公主赵紫瑜。
“瑜儿,那人真是字云长?”原来,赵紫瑜正在讲述着前几天发生的事,连她自己每每想起都觉得好笑,何况是张皇后。
“假的,他就姓贾,那人促狭得很。”说罢,转头看向一旁服侍的一个身材微丰、清丽端庄的宫人道:“元春姐姐,说起来,此人还是你贾家子孙呢?”
贾元春听到不由一怔,惊疑的道:“殿下,我倒还不知我们贾府竟有一个字云长的子弟呢。”
赵紫瑜琼鼻一皱,哼道:“可不?他先自报家门叫贾芸,我的身份不便泄露,于是便自报家门赵子龙,他愣了一下,然后还问是不是和五虎上将赵子龙同名,我当然说是呀。”
“他随即就说:‘子龙兄,我还未介绍表字呢’,我自然问他:‘你表字为何?’”
“他便认真的说:‘云长’。我当时也很震惊,天下间竟有这般巧的事?就想着,是不是这厮现作的,这不是占我便宜吗?可偏偏,他名芸,表字云长,合情合理,我只能相信了。”
张皇后努力忍着自己不至失态,但也差点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点了一下赵紫瑜的脑门道:“你这女赵子龙遇到假的关二爷了,谁才是真的五虎将?”
赵紫瑜自豪的道:“当然是我,我已经抓了十多个手段凶残的江洋大盗了,他一个贾家旁系子孙,如今自身都难保,可惨了。”
元春听到不由一惊:“殿下,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赵紫瑜反问道:“元春姐姐,你知不知道这个贾芸?”
元春沉吟了一下道:“有点印象,我们家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就叫贾芸,不知殿下说的是不是他,我入宫时他还不到十岁,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那你可知他表字?”赵紫瑜又追问道。
元春摇了摇头:“我入宫前,他应该未有表字,只是多年未见,不知是否取了表字云长。”
赵紫瑜很想说,取个屁,就是现取的,因为她这几天派人将贾芸的底细全部查清楚了。
贾芸说的那些,除了不确定他有没有方子,就是这个表字是十足骗人的,整个贾府还有周围的街坊都没人知道有一个叫云长的,也从未听说过贾芸有表字。
赵紫瑜知道元春担心贾家子弟的安危,也不隐瞒,于是指着面前桌案上方盒里的冰糖道:“你知道这水晶冰糖吗?就是出自他手。”
元春听到不由一惊,虽然她身处深宫,但因为侍奉在皇后娘娘左右,很多消息还是知道的。
听说这水晶冰糖这一两个月来享誉整个神京城,有补中益气、和胃润肺、止咳化痰、祛烦消渴、养阴生津、止汗解毒、清热降浊等功效,十倍于其他冰糖。
因为是从几万里之外的福朗思牙运过来的,工艺极为繁杂,因此数量不多,非常珍贵,百两银子一斤都难入手。
可是,那不是出自吴贵妃家的吴记南货吗?元春随即问出了这个疑问。
赵紫瑜解释道:“其实是他将这水晶冰糖售于吴记南货的,他很聪明,知道自己做不来这等买卖,还不如出手赚一笔银子。”
“之前他们母子二人不是日子过得挺艰难的吗?如今已经购置了新宅,还添置了丫鬟婆子小厮,已经是富家少爷了。”
“不过,却有人怀疑这水晶冰糖并非来自福朗思牙,而就是出自他手,因为他有方子。”
元春能够在深宫中生存下来,甚至在之后还被封为贵妃,自然不笨,迅速的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虽然公主殿下没有明说是谁怀疑贾芸有方子,但她瞬间想到应该就是吴家。
若被吴贵妃的吴家惦念上了,岂不是要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