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舒重病在身,去不了热闹的地方。
苏江北挑选的都是较为安静的去处。
第一站就选在廿八都古镇。
廿八都古镇位于浙江、福建、江西交界。
古镇内兼具了三省的文化特色,区区几千口人,却繁衍生息着百余种姓氏的居民,交流着十几种方言,镇子里保留的每一栋古建筑都散发着浓浓的明清气息,富有很重的历史感。
当下,正值隆冬时节,古镇的天空飘起飞雪。
枫溪河的薄冰之上积了雪,两岸屋顶的黛瓦也换了颜色,与白墙连成片,就连主街的青石板路,以及其他小巷的鹅卵石也抹了一层白。
远山黛影,近水含烟,浅白飞花。
此刻,整座古镇宛如跃出纸面的水墨画。
河面的石拱桥上,安玉舒坐着轮椅,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精神头看起来很不错,完全不像一个病危之人,头顶上方还支了一把绘有腊梅吐芳的油纸伞,伞面已经覆了一层白雪。
“阳阳,慧诚实业就给你啦,管理层的情况也跟你说了,他们都是公司的元老,可以信任,但也不能什么听之任之。”
说话间,安玉舒摘下皮手套,摊开手掌接了几片雪花。
凉丝丝的,挺舒服。
“妈,您这是质疑我的管理能力和水平吗?”
苏江北在后边小心地推着轮椅,又停下来替母亲紧一下围巾。
“不是,哪能呢!”
安玉舒摇了摇头,转头笑道:“妈妈真是糊涂了,以你的本事,能把云端科技发展成如今的云端控股集团,同样也可以把慧诚实业管理的井井有条,妈妈确实应该放心的。”
苏江北稳住轮椅,像孩子般从后搂住母亲,故意表示不满:“老妈,眼前的美景都不够看,能不说这世上最俗的东西吗?我本打算等会儿回去,咱们娘俩来一番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让您这一说,发愁了,兴致也没啦。”
“好好,妈妈不说了,现在就回去,妈妈也想喝一杯。。。”
“您不能喝酒,只能喝茶。”
“不行,妈妈非要喝。。。”
“哎,您怎么不听话呀!”
“就不听话,我是你的妈妈,应该是你听我的话才对。。。”
安玉舒轻拍着儿子的脸颊,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然而,她的心里却难受得要命。
假使老天不这样残忍,如此的母慈子孝该有多好啊!
苏江北定的住处并不在古镇内。
主要是古镇内的住宿条件不理想,多是老旧民宅,即便将空调开到最大,也会觉得阴冷。因此他选择了距离古镇不远的独栋别墅区,停靠房车也方便。
“你真的把所有股份都给她啦?人家都不要你了,还往上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了?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独栋别墅的客厅内,安玉舒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斜倚着贵妃椅,喝了一小口刚温热的陈年女儿红,冲着苏江北故意紧了一下眉头。
苏江北将沙发上的毯子折成方块,垫在安玉舒的身后,说道:“我不在意多少财富,只知道欠她太多,不知道怎么还,只能这样做,这跟她要不要我没有关系。”
“唉,傻儿子!”
安玉舒轻叹一声,感慨地说道:“你呀,太像你爸爸了,你们父子俩都是大情种,总愿意为爱不顾一切,当年为了宁红就是这个德行,其实他对我,也是如此。”
说着,安玉舒笑了一下:“我总说恨你爸爸,可这么多年,我真正恨他的时间并不多,当初他如果不签字,我拿不走上海的分公司,拿不走最后的那些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