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她面前,那外袍原本是脱了的,现在又穿上?
他这是……
怕被顾觉非认出来?
这么算,多半还真是顾觉非某个认识的老仇家了。
匈奴的老仇家?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她却没显露出来,一面走着,一面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脚底下是一条长满了青苔的长道,看得出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走过了,上面的脚印都很新,显然是“兰大人”他们来了才踩上去的。
周遭密林环绕,一眼望去都是老树。
原本都还没什么感觉,可随着眼前那一片密林越来越薄,视野也越来越开阔,陆锦惜的神经也就越紧绷,手心微汗。
顾觉非……
他这样聪明的人,不会猜不到这是一场针对他而设的局,可偏偏来了。
她觉得自己本不该对此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毕竟顾觉非不可能是什么善类,既然能猜到这是一场鸿门宴,既然还敢大摇大摆地来,就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
但人总是庸俗的。
这一点,陆锦惜在绕过了前面那一块山石,一别近十日之后,重新看见顾觉非的时候,忽然就无比清楚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人总是庸俗的。
即便你明知道一个人敢深入虎穴,一定做过了后手的安排,有底牌傍身,可在亲眼见到他为你赴汤蹈火、以身犯险之时,依旧会触动几分理智之外的感性与情肠。
自然而然,无法压灭。
一如她此刻看见顾觉非。
他就在下方那葫芦形状的峡谷口,穿着一身竹叶青暗纹长袍,自然地倒持着马鞭,跨坐在一匹高骏的白马上。
腰背一如既往,挺得笔直。
云缝里的天光落下来,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的身影与周遭的山色融为一体。
这一刻的顾觉非,是孤冷的,格格不入的。
他安静地坐在马上,马儿也安静地停在原地,后面是一队劲装人马,护着五驾装了大箱子的马车。
在山匪们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于是理所当然地,一下就看到了靠后一些的陆锦惜,仿佛从人群里一眼发现她的所在,是如此轻易,自然到近乎于天生本能。
他看到她了。
她也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