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钱小芳显然也是一脸的错愕,站在电梯外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们,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张口就骂,而是捏着嗓子道:“你们上来了啊,我还准备下去喊你们呢,老苏醒了,嚷嚷着要见你,刚刚医生也说了,手术已经在准备了,所以趁着做手术之前去看看吧。”
我轻咳了一声,随后拉着厉晏城出了电梯,走到了病房门口,苏旭东靠着墙,偏开头后,开口道:“进去吧,爸在等你。”
推门进去的时候,我始终牵着厉晏城,这个时候我希望他能陪在我身边,给我坚持下去的力量,而他也没有拒绝我,反而更加握紧了我的手。
病床上,苏然带着呼吸罩,脸色惨白的很,看着他那憔悴苍白的模样,我的心里特别酸楚,于是情难自控地喊了他一声:“爸!”
苏然一定是没想到还愿意喊他爸,两个瞳孔瞪的很大,他带着呼吸罩,所以不能说话,但眼角流下的两行泪水已经告诉了我他的想法。
我颤颤巍巍的在病床旁坐了下来,情不自禁的就握住了他那苍老满是褶皱的手,好冰好冰,就像是棺材里倒出来的人一样,想到他刚刚才被抢救回来,我不由地握得更紧了一些,想把自己身体里的温度传一些给他。
望着他苍白的脸,我哽咽着说道:“爸,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把你害成现在这样的,可我???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当我知道了你收养我的原因后,我脑袋就轰了一下炸开了,我觉得???觉得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的父女情分都是不过是一场虚伪的表演,我难过,我想不开,可是当你倒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不该对你说那些绝情的话,不该惹你生气的,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快点好起来吧。”
苏然似乎也被我的情绪给感染了,他的眼圈变得更红了,抬手慢慢地摘下了呼吸罩,胸口一阵一阵地起伏着,等到他平复了好久,才低哑着声音虚弱的道:“爸不怪你,就算???就算你从今以后不再喊我一声爸,我都不会怪你,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的父母,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心怀愧疚,想要把最好的都给你,可是爸太没用了,不仅没能给你最好的,反倒一直拖累你,说到底是爸亏欠了你,亏欠你太多太多了???”
看着他那副苍凉的面容,听着他一直对我说抱歉的话语,我的心隐隐作痛着。
苏然紧了紧我的手,声音比刚刚的还要虚弱,“小菲,你父母的那件事我之所以选择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再让旧事重提伤你的心,我知道你每年都只在出事的那天去看你的父母,不是因为你不想,而是你怕去了你会难过,每次我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父母,你总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我知道每次都会躲在屋子里偷偷的大哭一场,因为心疼???心疼你,所以我选择了隐瞒你,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我做错了,原谅爸,原谅爸。”
听着苏然的念叨,我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往下落,倒吸了一口气后,我擦了擦眼泪,努力的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爸,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你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真的,所以谈不谈的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只希望你好起来,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我也这么希望着,可我怕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了。”苏然看着我,吃力的继续道:“还记的我以前给你买的一个梳妆盒吗?”
我用手背抹了下眼泪,想了想之后,随即点了点头。
初三考高中那年,我看中了一款梳妆盒,红木的特别的好看,但因为家里条件有限,那款梳妆盒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奢侈品,遥不可及的那种。
可苏然知道后,用家里半个多月的开销买了那个梳妆盒送给我,说是为了庆贺我初中毕业的礼物。
我记得特别的清楚,因为这件事钱小芳和苏然还大吵了一架呢,而我则特别的宝贝那个梳妆盒,所以出来工作以后,就一直带在身边。
“我记得,那个梳妆盒还在我那里放着,可宝贝着呢。”我握着苏然的手,吸了吸鼻子,想想当初他对我的真的是很好很好,宁愿一家人苦着过日子,也不愿意委屈了我,而我现在却???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内心的自责如汹涌的海水翻涌而至,把我击打的体无完肤。
苏然轻皱了下眉头,吃力的握住我的手,粗喘着呼吸哀叹道:“你留着就好,那???在梳妆盒的最下层,有一个存折,里面是???咳咳???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钱,爸没用给不了你最好的,只能给你存多少是多少了。”
听到这里我整个人就愣住了,他在家也没什么收入,家里的生活费什么的都还是我给出的,所以当听到他给我存了嫁妆钱的时候,我心里既感动又觉得难受,两种感觉不断的搅着,分不清哪一种要多一些。
“他???就是你嫁给的人?”苏然看向了厉晏城。
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厉晏城,缓缓地走到了病床前,踟蹰犹豫了一会儿后,颇有些困难地喊道:“爸!”
苏然听了这声“爸”也许没多大感觉,只会觉得他是跟我一起喊的一个称呼而已,而我却觉得受宠若,因为我知道“爸、妈”这两个看似最简单的字,但对于厉晏城来说却是心魔。
听到他为了宽慰苏然而喊的那一声‘爸’的时候,我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再也无法放手了。
“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资格要求你对小菲多好,但我恳求你不要伤害她,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所以算是我这个垂死之人对你的恳求,求求你待我女儿好一点,对她多点包容,求???求求你???”
听到这,我的心不断地缩紧,抽痛着,真的是难以言表的那种痛,甚至连呼吸都带着痛,我从没有想过,苏然的父爱竟然这么的伟岸,相较于他,我已经自私的不知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