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樱的一生都似乎在印证这四个字的可怕。
樱与妹妹出生在极东的巫女世家,有一个平凡而普通的童年,毕竟,在这个理性的时代,“巫女”与“神社”这种带着唯心色彩的名头,并不是那么能够吸引他人的目光。
虽然家中的日子紧巴巴的,不过樱有着喜欢她的妹妹铃,还有爱她的父母,父亲是一位得到免许皆传的剑术大师,更是教给了樱一身好武艺。
然后,便是几年前的一场意外,出行的父亲与母亲死于非命,现场找不到任何凶器,父亲仿佛是与什么巨大的野兽搏斗力战而亡,只留下了樱与铃相依为命。
樱无暇悲伤,也不能在悲伤,她成了家里的支柱,妹妹铃唯一的依靠,她变卖了家产,带着妹妹来到了长空市,希望靠着改变环境,让有些阴郁的妹妹开朗起来。
她表面上对铃说,自己是去附近的神社打工,但是背地里,却做着黑帮打手与雇佣兵的活计,争夺地盘,征讨债务,许多过去樱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她却很快的熟练上手,麻木的进行着。
除了杀人,樱靠着手中继承自父亲的“寒狱冰天”,不止做了多少违背良心之事,每天回家后,妹妹扑入她怀中时,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让她备受煎熬。
但是也只有这样,樱才能保护好妹妹,让她安稳的生活,不伤人性命成了樱最后的底线,只有这样,她觉得自己那没有沾染鲜血的双手,才有资格拥抱铃。
樱努力的攒着钱,四处寻找工作机会,只要有任何一种可能,她就会脱离那泥潭般的生活,她可以开一个剑道馆,或者做一位体育老师,只要可以养育铃便足够了。
可,还是那句话,无妄之灾,又一次追上了樱,在极东最安全的长空市中,她遭遇了恐怖的灾难。
她好不容易贷款买来的房子,顷刻之间被恐怖的冲击摧毁,变成了一片废墟,街道上瞬间被各种巨大而敏捷,有着恐怖力量的野兽所充斥,死去的人们从地上爬了起来,嘶吼着攻击一切活着的人。
从那些死者的身上,樱看到了当年父母死去后身上所出现的伤口,显然,这些凭空出现的怪物,就是杀死父母的元凶。
而樱却已经无暇思索这些问题了,她除了保护妹妹铃,已经没有余力去做任何事情了。
她拔出了寒狱冰天,将铃背在了背后,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杀了出去。
用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去面对一群狂暴的崩坏兽,已经不能用“有些困难”来形容了。
樱榨干了身体的一切力量,突破了往日剑术的极限,斩杀着面前一切存在的活物,甚至最后差点对那位冲自己招手的,带着齿轮魔术帽的女性挥刀。
用几乎可以称之为“兽性”的力量,樱杀出了名为长空市的地狱,连她都无法想象,自己为什么能够做到,但事实是——铃安全了,这就足够了。
现在的铃,正瑟缩在姐姐的怀抱中,第二次遭遇破家灭门的灾难,让她原本埋藏的阴郁情绪彻底爆发,创伤性应激障碍几乎让她彻底失语,而实话实说,樱也是这样。
无数激烈的情绪,在她体内流淌,她的手依旧在不住的颤抖,但樱逼着自己彻底冷静了下来,因为她是姐姐,她发誓要保护铃,至死方休,她强迫自己忘记和忽略了所谓PTSD,她要坚强的活下去。
然后——面前那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就来了。
实际上,他已经来找自己好几次了,他自称是一个伟大组织之中的一员,却从不告诉樱组织的名字。
他说,这个组织是为了人类的存续而出现的,现在的人类正面临着一场可能的灾难,但是人类内部却总是有着大量不团结不和谐的声音——樱的任务,就是去让她重新和谐起来,消灭和祛除那些不和谐的存在。
当然,这就是种冠冕堂皇的说法,长期与黑帮打交道的樱知道,他们并不高尚,不过是一个为了剪除异己而存在,还要高呼正义的杀手组织。
他们给出的报酬十分丰厚,但是樱却毫无兴趣,她知道,那是一个会把铃卷进去的无底深渊,只要能勉强维持生活,她去搬砖都比做这种工作好,所以不管多少次,都没有答应。
但,现在不一样了,当那个西装革履的,不知道换了第几位的招聘者,将名片送到樱的面前时,她确确实实的犹豫了。
此刻,如果她不答应的话,那么必定会成为难民潮之中的一员。
这场灾难波及了整个极东,如果说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乐意将成千上万的难民接纳进国内,彰显他们的善心,或者是单纯的觊觎劳动力,但是面对一个人口上亿的国家中的难民潮,再白左的国家也会有多远躲多远。
混在这里面,即便有着绝对的暴力,樱也不能给铃多好的生活条件,而更关键的是……她需要心理医生,或者说,长久的陪伴,让铃尽早恢复健康。
看着那被印刷成纯黑色的名片,以及上方,那张呈紫黑色,仿佛有着剧毒的“毒蛹”,樱能感受到,那是一个沉重的命运。
当她拿起那张名片后,她便不再是一个人,而是纯粹的一把刀,不管是挥向那些怪物,还是其他罪有应得,抑或完全无辜的人类,樱都不再有选择,她甚至能看到自己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