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断断续续的一直在下,顾之坐在阳台外的躺椅上,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撑着下巴,眼睛没有焦距的落在某处。
“感冒刚好,还是盖一下吧。”帕奇从屋里出来,放了张小毯子在顾之旁边的小桌上。
顾之回过神来,道了声谢,把毯子盖在腿上。
岛上的温度本就比陆地上低一些,加上连续的下雨天,坐久了确实挺冷的。
帕奇坐在一旁,习惯的沉默着。
气氛一度很安静,顾之早就习惯跟帕奇的相处方式,也不至于会尴尬。两人就这么一直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雨水滴落在各种物体上的声音交杂着风吹动树叶的唰唰声,让人没理由的觉得心烦。就像电视剧每次播到悲情的部分总会下雨,潜移默化,顾之便觉得下雨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长叹了口气,视线扫过帕奇手上那只纯黑的护腕,顾之突然好奇的问,“你手上的护腕是有什么意义吗?”
从认识帕奇的第一天,她就见他一直戴着护腕,不管春夏秋冬,他左手上的护腕就从未摘下过。
因为顾之的话,帕奇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护腕上,看了许久。
泛着寒光的刑具,沾满鲜血的床单,少年绝望含笑的眼睛……那些不知是梦境还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在脑中一一闪过。
他眉头紧蹙,似不知怎么说,嘴唇轻抿着。
看出帕奇的异样,就在顾之即将说出“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可以给你看的。”帕奇把手覆在护腕上,慢吞吞的把护腕拿下来。
常年佩戴护腕,导致皮肤上有明显的色差。他手腕上那几条深浅不一的划痕格外明显,像很久以前的伤。
“这是……”顾之颤了下,本想问这是自杀还是被虐留下的痕迹,但看到帕奇脸上奇怪的表情,她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就没说。
“我没有从前的记忆。”帕奇把护腕重新戴上,“正确来说,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我无法分辨出梦境还是现实。后来经过治疗,从前的一切我便忘得一干二净。不止这个伤,身上的很多伤疤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不像出任务受的伤,倒像被虐。
他不知道为什么身上这么多伤疤他都不在意,偏偏就手腕上这几道划痕让他想要盖住,仿佛就是潜意识想做的事。
顾之侧头,看了下帕奇脸上的伤疤,应是后来修复过,已经不明显,但手臂上裸露出来的疤痕还是显示着他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
帕奇手肘垫在两边大腿上,十指交叉,眼神很茫然,“我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每次有意去想从前的事,头都会很痛。大概从前比现在还要不堪,才想要都忘记吧……”
顾之有一瞬间的晃神,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快得抓不住。
收回视线,顾之把头转回来。在这件事上,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人。毕竟对她来说,遗忘就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可以,她宁愿一直痛苦着,也不愿忘记曾经的回忆。
沉默了许久以后,顾之换了个话题,“你之前说过,很早之前就跟在白迦南身边,他从前的事,你知道吗?”
“南哥断了一条腿后,就被武爷带走,回来以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之后秦枫炸了武爷的老巢,我和南哥侥幸逃出,无处可去我便跟他去了B国。机缘巧合下,南哥认识了那里的一个军火商,那人除了贩卖军火,底下还有一支佣兵团,之后……”说到这里,帕奇突然顿了下,“那人死了,南哥就接手了他的佣兵团和他底下的所有生意。”
“……那人是他杀的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帕奇停顿的那一刹那,她突然觉得就是如此。
当时是有这样的传言,不过没有证实的事,他不会随便定论,所以帕奇说的是,“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仅因为他过去救过你?”帕奇在白迦南底下那群人里,绝对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无论其他人怎么疯怎么闹,他始终孑然一身,不沾染也不合群。
若是过去无处可去,如今以他的能力大可离开他们重新生活,为什么还要继续跟他们同流合污?
帕奇低垂着眼皮,嘴角勾着个嘲讽的弧度,有太多的情绪堆积在眼底,他说,“一张被污染的白纸,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恢复无瑕。我能做的只有守住界线,不让自己沦成麻木不仁的混蛋。至于离开与否,我从不认为环境是决定一个人好坏的地方,选择才是。”
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散去,太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大地上,驱散了雨后的寒气。
大环境会推着人走,意志坚定的人却不会被影响。看了帕奇许久,顾之笑着点点头,似明白了什么,“不能祝你脱离苦海,那我祝你平安吧。”
帕奇笑了下,递了颗巧克力给顾之,“祝福的回礼。”
是她喜欢的牌子,还是她喜欢的榛仁口味。
顾之眉毛挑了下,往帕奇兜里看了看,一副惊奇的样子,“看不出啊,你也喜欢吃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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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奇笑了笑,没说话。
尘封的回忆好像生锈不转的齿轮,因着一颗巧克力,突然又转动起来。不知是否忘记太久,又或是隔得太久远,竟觉得那些美好的回忆正在渐渐褪色,她都有些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