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想到的避风港只有母亲那里,但父亲却咬死不告诉自己母亲究竟被安置在哪里。
无计可施的他只能跑到自己最熟悉的殡仪馆,在那的另一边有一座寺庙。母亲在时,年年都要买两个长生位。
一个给他,而另一个却是用纸挡住的名字。他只有一次看到透露出的边缘,露出来一个傅字。
他虽不是八卦的人,但亦非对世事全然无知。自幼时起,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便不断向他灌输关于母亲婚前与傅家少爷之间的爱恨情仇。
他并未因这些闲言碎语就认定母亲果真如他人所言般“水性杨花”。
毕竟,在婚前,并无任何律法或道德规范束缚着母亲不得自由恋爱,她不过是在青春萌动之时邂逅了心爱之人罢了。
即便后来,她迫于无奈沦为家族利益关系链条中的一环,遭自家亲人利用,又受夫家厌弃鄙夷。
归根结底,她不过是个渴望幸福、却被环境束缚一生的可怜人罢了。
正因如此,他对母亲并无恨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埋怨。
她将绝大部分时光皆耗费在了悲叹哀怨之中,却不肯多分一些关注给他。
可待到真正失去了这能够埋怨的对象之后,他方才惊觉,曾经拥有埋怨母亲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机会,亦是一种莫大的幸福,甚至称得上是一种内心深处的渴盼。
但是那一天在那么大却又那么空旷的殡仪馆里,面对那么多都有家属认领的牌位。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哪里,只能站在门口看向所有却又眼里的焦点无从锁定。
自己只能再次踏上毫无目的的旅途,兜兜转转来到了那个公园。在路上却遇到了一个自称史蒂夫的男人送来的包裹,他看到里面的内容本是满心感动。
却不曾想在母亲为自己准备的礼物的最后,夹带的贺卡里只有她言辞恳切的一句话:替妈妈照顾好哥哥。
像是本就火苗即将燃至到火药线的导火索被推了一把,最终彻底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那张他自己都不曾拥有的母子合影,连带着他自己,都被撕碎成一地残肢。被风吹的四散奔逃,却又只会原地打转。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却终于有人主动踏足了他的领域,明明是该生气会有人目睹自己的失态场面。
但不知为何,那个胆怯发抖的身影只是帮自己把碎片捡起来粘好。
就像对待无人问津的破旧玩具,小心将它拾起洗净,重新带着阳光与洗衣液混杂的清香,得以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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