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径久不走人,两边的杂草长得有半人高,雨水把路面弄得十分泥泞,未到添眉苑,她的鞋袜全湿了。
她正觉难受,英兰笑言:“姑娘,一会儿路过添眉苑,奴婢们去寻一张辇轿,抬姑娘去春泽亭。”
“好。”
进了添眉苑,英兰领着人去寻辇轿,溶月和林姨娘等在廊下,过了一会儿,林姨娘突然跺起脚来:
“真冷。”
今日是比前几日冷。
“也不知道房里有没有干净的鞋袜?”林姨娘咕哝了一声,对她笑言,“月姑娘,我去房里瞅瞅。”
“等——”
她想说等等,但林姨娘已经提着下裳,跑得没了影,她一走,空寂的抄手回廊下,只剩下她一人。
天地越发安静了,她站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回。
头越来越沉,沉得要晕厥,她双腿蓦然一软,整个人向后栽去,栽倒一半,后背被一根廊柱托住。
她忽然就醒了,一边暗道一声不好,一边抬步要下回廊,正此时,身后响起一声阴恻恻的低喊:
“月儿。”
她停住脚。
是她大意了。
突然而至的账本消息,香味过浓的青墨,莫名来访的林姨娘,兰雪台外被堵死的小径,但凡她留心一处,都不会掉落陷阱。
奈何,晚了。
溶月重掐掌心,等指尖刺破皮膏,痛意直达周身,才转过身,五丈外,站着许久不见的丁夫人。
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白麻衣,人瘦成了一副枯骨,双目凹陷,唇角含恨,仿若从地府爬出的幽冥。
“四舅母不是出城了吗?”
“是你以为我出了城。”
障眼法?
以丁夫人的能耐,想不出这般主意,所以,出主意地一定是那个去刺史府探望她的人,会是谁?
“月儿一听说四舅母被戴大人押去刺史府,便想去牢里探望四舅母,但外祖母说,二舅母去了。”
丁夫人听了这话,不接话,但也没否认。
“我想着,既然外祖母让二舅母去探四舅母,四舅母没几日便能回来,却不想,四舅母出城了。
我听闻这事儿,难过了好几日,今日见四舅母回来,真是太好了。”
“好?”丁夫人勾了勾唇,面上浮出一个诡谲的笑,“宁溶月,别演戏了,你做过什么,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是你害死了正折和明谦!”
溶月指尖越紧,惊诧又无辜地反问:“四舅母,你不是说,是二房害死了四舅,逼死了明谦吗?”
“是你!”
“四舅母,不管二舅母说过什么,都是骗你的,你可不能着了她的道,叫四舅和明谦泉下死不瞑目。”
“宁溶月,你怎么敢提他们?!二房是害了正折和明谦,可如果你没有见死不救,他们怎么会死?!”
居然知道了。
溶月心下一沉,一边贴着栏杆,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一边十分坚决地否认:“四舅母,二舅母在离间,你莫要上了她的当。”
眼看她要退出回廊,身后有人撕心怒吼:“骗人的不是二夫人,是月姑娘!”
溶月转身,见青莲立在台阶,堵住了她的退路。
“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