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缨迎着六月骄阳,送来一壶热茶,清茶入盏,浮出一团白烟,烟薰上华登阳的脸,热得他流下两滴汗。
“宁公子,请用茶。”
“多谢。”华登阳捧起炙人的杯盏,硬着头皮喝下一口茶,茶沾上舌尖,烫得他一激灵,“好茶。”
“林缨,添茶。”
“是。”
眼看茶杯又满,华登阳急道:“宁姑娘有话,不妨直言。”
“华公子钦慕小女?”
“是。”
“华公子钦慕小女什么?”
“啊?”华登阳一怔,心思急转,“在下钦慕姑娘——”
“秦皖华家,前朝贵胄,华公子的曾祖在先帝初登大宝之年,高中状元,在先帝跟前侍墨三年。
然,三年后,华公子的曾祖一时得意,于宫宴之上,借酒大放厥词,犯下大不敬,被先帝严惩。
华家一门尽数被贬为平民,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举,入仕为官,华家自此一蹶不振,子嗣凋零。”
华登阳轻笑,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宁姑娘对华家倒是了解。”
“华公子上有一兄,喜好吃喝,日日流连酒肆食楼,下有一弟,沉迷嫖赌,夜夜宿于赌坊勾栏。
华公子则不同,公子爱读书,五岁熟背四书五经,十岁通地理知天文,年仅十八,才名遍大兴。”
溶月略顿,抬眸看华登阳,华登阳笑意不减,端起茶盏,悠悠然地抿了一口:“宁姑娘谬赞了。”
“天下好读书之人,无非两种,第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第二,想要治国平天下的野心家。
华公子,你是哪一种?”
“咳——”
华登阳被惊得一声呛。
四月赏花节上,他曾费尽心思,不经意地撞上三皇子,那时,三皇子问了他一句话,这话和宁溶月今日问他的,竟然一模一样!
不,一模一样的不仅是他们说的话,连说话的口吻,面上的神情,与人的威压竟也是一模一样!
这一刻,华登阳方才豁然开朗,明白聪慧近妖的三皇子,为何会对声名狼藉的宁溶月情有独钟。
可他明白的同时,又生出另一种疑惑,三皇子出生贵胄,自然气魄从容,宁溶月又为何能如此?
华登阳思绪纷纷时,一个影卫悄无声息地飘到溶月身后:“姑娘,陈家人去而复返,片刻即到。”
“知道了。”
溶月拂袖,屏退影卫,对上华登阳:“韩宁婚事作罢,天子要遣我回张掖,三殿下不忍我死,命你上门提亲,对吗?”
“是。”华登阳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宁姑娘既然知道三殿下心思,又为什么要拒了殿下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