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按照陛下的意思,未告诉他什么缘由,只是将其看押了起来。”赵构微微颔首,“朕已经命仪仗前往襄阳,毕竟,若是朕在此,有些牛鬼蛇神也不敢现身。”“接下来,此事就由你出面,等该露头的都露头了,朕再做处置。”“臣明白!”高舜赶忙说到。“这团头说了什么没有?”“只说了一些求情的话,还说会请陈梅山过来说和,另外……另外,他说给臣二十万两以作赔罪。”赵构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二十万两,好大的手笔!”二十万不算多,可也绝对是巨富级别了,想当年,澶渊之盟的时候,给契丹人的岁币都多少?只不过用来赔罪就能拿出二十万,可想而知,这所谓的团头身价不小,而且他不过是一个前头掌门面的人罢了,真正的大头必定在后边儿。“这一次,朕倒是要看看,漕运的水到底有多深!”前几日漕运以及总领所的官吏到了之后,周三畏审问一番,也让赵构察觉,之前的确忽视了漕运这股力量。这张团头的确跟漕运和总领所有关系,不过,却不算是他们支持出来的,背后同样是有人说和并且送上了不菲的物事,这才让张团头在这一代大行其是,并且包揽整个漕运的事情。不同的人,摆平地方官府、漕运、总领所,最后弄出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据漕运、管数百里江面,这还真不是一个区区汉阳陈氏能办得到的。陈氏有几分力量不假,但是分家之后各系之间已经逐渐独立存在,彼此之间的联系并不多,而且,哪怕有联系,其他系的力量也不可能影响到汉阳一带,这就意味着,这件事情的背后除了陈家外,还有其他的地方大族插手。而这些大族联合起来把持漕运,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虽然有些话是危言耸听,可一旦漕运断绝,给整个朝廷带来的影响不可估量。现在的运输有陆路和水运两种,甚至还是以水运为重,并且,这运输的事情并不仅仅运送一些粮食,实际上也是朝廷掌控地方的脉络以及方式。这是粮食通道、运输通道、也是消息传递的通道。一旦发生了大事,运输通道断绝、消息通道断绝,足以影响到江山社稷的传承。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为何元朝如此强大,可对于中原的统治,只有短短的九十多年,甚至比不上契丹、女真以及后来的大清?其一,是制度的问题!忽必烈是个惊才绝艳的人,如果一直都是他当皇帝,可能元朝的发展会有很大的不一样,可问题就在于,元朝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叫做忽必烈,这就使得同样的制度,在后期皇帝掌控中原的过程中,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在元朝统治时期,中原地区的士大夫、大族自主性很高,权利也很大,因为元朝的统治更倾向于羁縻而非实际占领统治,只要你按时交税,剩下的你爱干啥干啥。另外,还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便是漕运出现了问题。漕运需要水脉、河道、运河,可是在元朝时期,诸多运河堵塞需要清淤修缮,可问题是朝廷懒得去弄,加上海运的逐渐发展成熟,朝廷废弃了内部漕运,直接该用海运。这就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地方上出了事,朝廷没办法及时知道。元朝时义军大多在南方,地处朝廷极远,义军发展的初期,朝廷难以得到消息,自然也就无法及时扑灭,等到义军发展到一定力量,朝廷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到最后,遍地烽火,义军已经形成了规模,元朝的灭亡也就不足为奇。现在的大宋同样是这个道理,如果这些地方大族借助团头掌控漕运,不发生意外的时候自然不会出现问题,可万一有一天某些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呢?漕运一断,朝廷不管是想要运送兵马还是粮食,甚至消息传递,都会受到遏制,这是赵构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因此,这漕运必须也只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些地方大族想要插手,便要断其手脚,让他们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陛下,周三畏、李朝正、胡铨等诸位大人到了。”“让他们进来吧。”不多时,一行人便是鱼贯进入前厅。“朕让你们商议漕运之事,商议的如何了?可有什么更为稳妥的办法?”“陛下,臣等商议一番,却并无太好的办法,彻底清除私船和商船,朝廷的漕运负担就会极大增加,可不清除,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就算暂时替换一些人,短时间内无妨,可时间久了,必定会再度出现如今这种状况。”“漕运利益太大,不管是地方大族还是这些船帮,都会蜂拥而来,最多是由其中一个替换成另外的一个。”赵构皱了皱眉,“既然无法清除,那抑制船帮的规模呢?”周三畏摇头,“陛下,这并不能解决问题。”“首先,哪怕抑制其规模,地方大族同样可以掌握多个船帮,也不过是表面分散,实则依旧一体。”“那就断了这些地方大族的掌控,谁敢伸手,严惩!”“陛下,商者重利,便是没有地方大族或其他势力插手,船帮彼此之间吞并、争斗也在所难免。只要能得利,他们会不顾一切,可以抑制一时,却无法一直压制,只要有机会,船帮就会融合或者吞并,届时大的吞并小的,终归会朝着大型船帮发展。”“这左不行、右不行,难道朕养着你们文武大员,就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办法?或者说,就只能任由这些人做大地方,朝廷却无计可施?”众人尽皆沉默不语,一则,暂时的确没有太好的法子,至于这二则么……文武大员也是出身地方大族,他们也是这件事情背后的得利者啊!哪怕表面上他们没有参与,可实际上,这漕运的银子终归是以各种渠道流到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