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真个一刀将这老货砍了,那还真的是让他得逞了!“陛下何事如此气怒!”被阿贵搬来的救兵,皇后及时赶到。皇后的到来,倒是让赵构的心情稍微缓了缓,不过他还是怒声说道,“还不是王赏那个老夫子,上书毁谤孤。抬着棺材到德寿宫门前进谏,这是用孤的名声来成全他的清名?”“行了!”皇后上前坐在赵构身侧,“左右不过是一个臣子罢了,只得陛下如此气怒?按律治罪便是。”“哼!王权,接着念,朕倒要听听,这老夫子还说了什么。”王权胆战心惊的看了看皇后,这才继续念起来。足足一刻钟时间,王权方才念完,这一下子,就连皇后的脸上也有点儿不好看了。总体而言,这奏疏主要说了个问题。第一个,便是疏于政务,不能按时上朝。第二个,宠信宦官,任用康履等贪污受贿之辈。第三个,苛待百姓,为了在北地用兵,未曾减免福建等受灾之地税赋。第四个,任用奸佞秦桧等人。第五个,打压忠良。第六个,后宫嫔妃数量稀少,子嗣稀少……“这等毁谤陛下之佞臣,便该明正典刑,便是将其处斩,其罪也不消。”皇后怒而开口。这一下,反倒是将赵构逗笑了,他将皇后的玉手握住,“不曾想,咱家皇后也是个杀伐果断的。”“臣妾身为后宫妇人,本不该干预政事,可此佞臣竟敢诋毁陛下,臣妾如何不气怒?”皇后说到,“陛下体恤百官、仁爱百姓,所作所为天下皆知,他身为臣下难道不知?若是知晓,便是故意诋毁陛下,若是不知,便是有失臣下之职。”赵构靠在椅子上,就这样握着皇后的手掌闭目养神。生气么?自然是生气的。莫说是天下至尊的皇帝,便是等闲人被骂一顿也会生气。可是,却又没有想象的这么生气。这老夫子说的话很难听,但是有些却也是真话,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不明白自己的用意罢了,为君的角度和为臣的角度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但是,有些事情,也并非需要分出一个对错罢了。想当年,亚父便告诫过自己,朝中若是有敢说真话的臣子,不管如何,都是朝廷之喜、皇帝之喜!他也看过一些书册,就比如唐太宗与魏征,李世民能够容得下一个魏征,自己如何就容不下一个王赏?王赏想要用自己这个皇帝成全他的清名,孤又如何不能用他来成就自己的贤名?“呼!”好半晌,赵构吐出一口气,拍着皇后的手掌说到,“这个人,不能杀啊!”“为何?”皇后诧异问道,自家皇帝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朝廷有这样的直臣,是万民之福、朝廷之幸,想当年,唐之魏征上疏数十以唐太宗,太宗观之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不会因言获罪臣下,而且,朕要让王赏这老夫子看着,朕要治理出一个大大的盛世,到时候让这老夫子在朕面前领罪!”“陛下贤君!”皇后起身拜到。其余人也尽皆伏地叩拜,“陛下贤明。”“哼,朕虽然不会砍了他,却也不能轻饶了他,阿贵你去带人将他给朕拿了,送到皇城司去看押,等什么时候朕心情好了,再行处置。”阿贵赶忙前去。到了门外,阿贵看着笔直的跪在门前的王赏,一挥手,“陛下谕,将王赏拿下!”王赏面色平静,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这会儿回去直接开席都来得及,“来吧,忠臣不畏死!”“谁说要你死了?”阿贵说到。王赏愣住,不死?你搞什么?我棺材都买好了,埋哪儿都安排好了,家里也起了灵堂,办席的饭菜和吹鼓都安排了,现在你告诉我不死了?什么意思?“老夫还用不着你一个宦官安慰,上疏的时候老夫便知道会死,所以棺材都备好了。”阿贵一乐,“你呀,准备早了!”“你们这些所谓的士大夫、所谓忠臣良将,整日觉得你们便是忠义的、整日觉得自己便是对的,可你们这些人能够比得上陛下?”“以自己的青史贤名换取陛下之恶名,这便是你们该做的么?”“本来,这些事儿,也不是我一个奴才宦官能多说的,可今儿个你们这般欺负陛下,那我这个当奴才的,也知道忠义。”“抬棺进谏,你了不起、你清高!若是陛下真的砍了你,你王赏清正之名能够据史书一页,可是你身为臣子,可曾想过陛下?那史册之上会写陛下是昏君、是暴君,以陛下的名声换取你的名声,这是一个臣子该做的么?”“你言及陛下对错那些事儿,我一个奴才不懂,可你所言真的是对的?你只是站在你一个人的立场上,站在一个层面去看问题罢了,可陛下是站在天下人的立场上,去从各个方面去看问题。”“你王赏不是圣人,你认为的对错,未必就真的是对错!”见到王赏呆愣,阿贵冷笑,“你以为陛下心胸狭隘?会因为你上疏而治罪?只可惜,你小看了陛下,更小看了陛下的心胸!”“陛下说了,贤君不会因言获罪于臣下,朝廷有此直臣,无关对错,尽皆是万民之福、朝廷之幸!当年,唐太宗能够容得下一个魏征,陛下也能容得下你王赏!”“来人,将王赏关押皇城司!”有侍卫上前将王赏拿了,可王赏并无半点儿反应,阿贵的话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一时间难以回神,自己这是没死成?那家里置办的玩意儿要不要退一下?毕竟,家中虽然有些积蓄,可夫人为了让他走的风光,可是花了不少,这以后……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王赏被带到了皇城司。“进去吧!”胡铨正在胡思乱想,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不由得转头看去,随后便是睁大眼睛满脸震惊:副审官都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