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章倧大人言说,之前那城门吏已经被拿了治罪,还有山阴知县张玉、钤辖韩光二人管束不利,想要向陛下请罪。”“请罪就算了,朕懒得理会他们。”想了想,赵构再度说到,“你帮朕告诉他们,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儿朕可以不在意,但是有些事儿朕却在意。”“陛下宽仁!”“哼,若非宽仁,你们这一个个的,脑袋早就被朕砍了。”康履笑道,“所以,奴才时常庆幸,能够在陛下这等仁君跟前儿伺候,也只有陛下不仅能容忍奴才等的错处,还能容忍我们的一些小性子,便是奴才为陛下死了,也是值了。”一旁的王权暗暗记下,原来还能跟陛下这样说?“你啊,就这张嘴朕最为满意!”不多时,赵构清洗了一遍也乏了便是上榻歇息,康履走出门户,一直向外来到前边儿门房之侧的小厅。“陛下怎么说?”正等着的章倧赶忙相问。银子给出去,他不等到一句回话,怎么能安心?“哼,要咱家说,你们这些官儿简直是祖坟冒青烟,就你们所作的那些倒灶的事儿,真以为能够瞒过皇城司、瞒过陛下?”“可陛下乃不世圣君,仁德无双。”“陛下说了:水至清则无鱼,你们还算得用,有些事情陛下就假装不知晓,只要你们对陛下忠心,不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儿,陛下也会念着你们祖上功绩,给你们留下一条路。”章倧长处一口气,“陛下仁德,臣自当铭记教诲。”“下官多谢中官,我绍兴府给陛下备了一些剡溪茶,还下剩了一些,中官便尝尝鲜。”说着,将一个木匣子递给康履。康履笑眯眯的点了点,“要说咱家一个阉宦,有何资格吃用于陛下一样的好茶?不过,既然是下剩的,又是知府大人一片好心,咱家若是不尝尝,反倒是误了大人好意。”“如此,咱家就谢过了!”“嗯……明儿个陛下会在城中转转,你们都精着点儿心。”“下官多谢中官指点!”章倧满意而去,康履打开匣子,一叠轻飘飘的银票出现在眼前。“倒是个识趣的。”第二天一早,唐婉一边伺候着赵构吃用,一边问道,“陛下今儿个要去何处?”“嗯,绍兴城中不少园子极好,今儿个你我二人便乘小舟游园。”“好!”唐婉欢喜的应下。吃用完,赵构打发了一众文武让他们自行去游赏,只带了几个随从、护卫单独乘了小船。“今日便劳烦婉儿给朕当一回船娘吧。”康履拽了拽想要毛遂自荐的王权和康履,没瞧见陛下要泡妞,咱们在这儿当隐身人就够了,上去凑什么热闹?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当透明人,这点儿都分不清还伺候什么陛下?唐婉欢喜应下,“陛下放心,婉儿自幼就会掌船。”赵构就直接倚在船尾,唐婉双手摇动篙橹,小船缓缓前行。她一双美眸不时落在赵构身上,偶尔双目对视尽皆是羞怯和娇美。“候人兮、将登石以望猗,谁把星月又深披,桑台兮、看依靡成回忆,绥绥弄珠竟如昔……轩辕山有曲、化熊罴,落笱无声息、两三粒,踬死全遗丽,不为鹃血滴,罍、其青藤作嫁衣……”古老的小调伴随着绍兴俚语,让赵构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美好!当然,如果没有王权几个不着调的在一旁哼哼应和,那就更好了。“官人!我们到这座林园可好?”“嗯,今儿个尽皆都听你的!”“这座园子你很熟悉?”赵构下了船,向前三五十步便是进入园子之中,不过很显然,这园子并不算大。唐婉微微颔首,“以前这是一家姓沈的园子,不过后来沈家搬走便是破败下来,在之后由府衙出面简单修缮了一番,前来之人却依旧习惯叫这里‘沈园’。”“沈园?”赵构点了点头。“幼年之时我便时常与姐妹悄悄来这里玩耍,对于我们来说,这座园子便是最大的秘密之地,没有父母的说教、没有夫子的戒尺,总之除了欢喜、没有任何的烦恼。”赵构看得出来,因为从踏入园子,唐婉就变得更为欢快起来。也许每一个人小时候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地,可能这里并不奢华、可能这里并不宏伟,可却足以藏下一个孩子所有的梦和希望。就如同他,那时候他以为,子龙叔叔的甲胄之内,便是最让他安稳的地方……“这石头,被我们叫做断云石,当年我最喜欢坐在这置石之上,望着远处的河流以及不时穿过的乌篷船。”“这亭子是闲云亭,我还曾在这里藏过一个秘密,不过却不知道何时已经忘记了是什么,当初所藏的小匣子也已经消失不见。”“这里有半壁亭还有春水亭,我们会在这里游戏玩闹,累了便会在前边的墙角处挤在一处,彼此诉说着趣事。”有时候,并非是一件物事或好或坏,而是人赋予了它情感和寄托,就像是突然听到了一首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歌曲会落泪,并非是因为这曲子极好,而是曾经这首曲子因为某个人而出现。唐婉叽叽喳喳给赵构讲述着幼年的趣事,赵构没有打断,只是随在她身侧,做一个倾听者。不知多久,二人倚在湖边春水亭之侧,停止了话语、停止了讲述,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一阵秋风袭来,吹乱了唐婉的发髻,赵构下意识的捋了捋,随手向后一伸手,康履紧赶两步从怀中掏出一支钗子放在赵构的手中。赵构捋好了唐婉的发丝,将手中的钗儿插了上去。王权两个直接看傻了,这是什么操作?心有灵犀一点通?陛下怎么就知道康履带了钗儿?康履怎么就知道陛下会需要这玩意儿?康履得意一笑,他会告诉那两个傻货,这玩意儿已经在怀里揣了好几天,还巧合的被陛下发现了好几次?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