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迷蒙片刻,好像在思考,“别的郎君都是……”唇旋即被手掌捂上,方才还轻声叮嘱的人,此刻语调冷沉了几分,“想也不许想。”
陆执方回到镇国公府时,本该是熄灯时辰。
然而正堂灯火通明,陆敬坐在里头,冷眼看他。
“我还以为,你一出宫就收拾收拾包袱,赶去那穷乡僻壤赴任了。还知道回来?”
“父亲,陛下有令,让明日再出发。”
“你知道为何非得是明日吗?今夜就是最后给你反悔的时机。你明早随我进宫,求娶云梦公主。”
陆执方拢袖看着眼前的父亲。
“陛下九五之尊,金口已出,岂能因几句话朝令夕改。父亲若是怕陛下气难消,影响陆家朝堂地位,大可不必。陛下既已责罚,便不会再无端迁怒。”
陆敬心思被他直白戳破,脸上有几分挂不住,差点就把凉透了的茶水泼过去,“赈灾钦差岂是那么好做的?陆家是两头不偏,你与太子同一师门,在那位看来就是隐藏的太子党。你这差事,做到十全十美才能有功,但凡出一点纰漏,都是祸端!”
此话不假,陆执方没有反驳,垂眸听训。
正堂灯火亮至深夜。
陆敬没能说动陆执方,只知道翌日一早,不孝子又被召进宫去训诫了一番,调令依然没能更改。
等陆执方离城,已经是午时。
镇国公府里只有陆嘉月来送,苗斐也想来,碍于陆敬还在生气,便也没来。
大理寺同僚来得不少,连连宋良弼都在。
陆执方一一仔细看去,没有那道玲珑身影。
游介然是来得最早的。
他骑了一匹马送行,还带了一架装满了货物的大车,车夫也是游家雇的,“这车物资是小爷自掏腰包补贴的,不跟户部赈灾的大部队走,就跟你的车,我跟你送到驿站就原路回头。”
陆执方看了一眼,觉得麻烦,倒没拒绝。
他示意那车夫跟上陆家车马,再调转马头,回望城门下,送行的人该到的都到了,也告别过了。
“时辰差不多了,出发吧。”他挥手,示意高扬驾车送嘉月回去,便一夹马腹,先朝着城外跑。
“哎,陆九陵你等等我啊。”游介然骂骂咧咧,一甩马鞭追上去,踏出尘土飞扬。
户部大部队先行,他们便不算赶。
一下午的路程,抵达罗阜官驿时,正是日落。
荆芥替他要了官驿最好的房间,陆执方告别一路絮絮叨叨的游介然,在大堂用完晚膳,回到厢房里。
屋里正中央的空地上,摆了个大箱子。
“这是何物?”
“世子爷,这是游公子随车物资里的,他叮嘱过小的,要夜里给你搬回来。”
荆芥回忆那重量,“可能是酒坛?挺重的。”
“公差路上,不至于这般没分寸。”
箱子上贴着封条。
飞扬肆意的字迹,一看就是游介然写的——“今夜日落,九陵亲启。”陆执方嫌弃地皱眉,想不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挥挥手让荆芥退出屋外。
“撕拉”一声,封条被他开启,箱子盖忽然动了动。陆执方冷静盯视那盖子,退开了半步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