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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鬼方问:“乞巧节是什么东西。”小榕说:“就是向织女娘娘求手巧啦!像刚才穿针,就是在乞巧。”
张鬼方笑道:“所以说我求着了?”
还未等小榕答话,七襄说:“才不是呢,你那是凑巧穿过去的,不算得巧。”
小榕大叫一声:“哎呀!”把七襄拉到旁边去。七襄还在计较她失手的最后一根针,不满道:“你拉我干什么!”小榕小声说:“你不怕他打你么!”
七襄哼了一声,心里其实有点胆怯,但硬着头皮道:“我才不怕他。”
小榕也好,七襄也好,都不过才二八年华。张鬼方再爱计较,也不会和她们过不去,哼道:“要我能够再穿一根呢?”
谁都不信,小榕、七襄和佩兰面面相觑。张鬼方说:“你们看好了。”从盒里拈出第二根绣花针,仰头对着月亮,双手一错,轻而易举地又穿过去了。
只见他拿了穿、穿了拿,不出一会,丝线上挂了六根银闪闪的绣花针。小榕啧啧称奇:“七襄,他好像比你还会穿针哪。”
七襄叫道:“不许穿了!”张鬼方放下针说:“这又是什么习俗?”
小榕咯咯笑道:“再穿过一根,七襄就生气了。是这个习俗。”七襄不服道:“单会穿针而已,又不会绣花,又不会缝衣服,来抢我的‘巧’做什么。”
小榕又笑道:“我也不会绣花,也不会缝衣服。”七襄心想:“你也穿不过去针。”赌气不作声。
眼看气氛要僵,佩兰忙打圆场说:“这次比得不公平。”
张鬼方道:“怎么不公平?”佩兰指着张鬼方说:“你长得高,还是站着穿的,离月亮近,所以更亮一点。”小榕惊叹道:“佩兰,你真聪明!”
然而七襄毫不领情,说道:“和月亮不月亮的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比不过别人。”
张鬼方安慰她道:“我觉得有道理,那怎样比才公平?”
这次佩兰也犯难,说:“要不你坐着,七襄站着?”七襄说:“那么我就更高了,岂不是胜之不武么。”佩兰又说:“那么我们把凳子叠起来,七襄坐高一点。”
小榕道:“这样不行,摔下来就坏事了。但我有个办法。我听说织染署的嬢嬢斗巧,是不用借月光的。每个人眼睛上面蒙一条黑布,就这么黑灯瞎火地穿针。”
佩兰迟疑道:“这样怎么穿得了针呢。”
不说还好,七襄被她一激,心说:“怎么就穿不得?”当下拍板道:“那我们就比这个。”
四个人中,小榕家离得最近。她在河里踩了几下,弄干净脚底,重新穿上鞋子,飞奔回自家杂货铺。
过了一会,小榕一溜烟跑回来,手上拿着两条靛青布头。一条交给张鬼方,一条给七襄围在眼睛上。她心里偏向七襄,故意围得松松垮垮的,轻声嘱咐说:“我留了一条缝!”
七襄点点头,没有拂她好意,心想:“我才不会出千呢。”
各自遮住眼睛,佩兰把针线盒大大打开,数三下说:“开始穿了。”张鬼方熟稔万分,把线头捻尖,摸到绣花针上的针孔处,一捏一转,线头就从针孔另一边冒出来。
为了防他作弊,小榕将他仔仔细细盯着。此时见线头当真穿过去了,不禁惊叹一声。
七襄不能视物,这声惊叹听在耳中,分外刺耳,叫她心急得不得了。可穿针引线是细致活,越躁越出错。七襄既是个中高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索性放下针,闭起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那边张鬼方穿到第二根了,七襄还没拿起针来。小榕不明就里,以为她灰心极了,在桌子下悄悄捏她一把,意思是:“快睁眼呀,我给你留了缝的。”七襄不为所动,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左手把线头捏来捏去。
等张鬼方穿过第三根,七襄忽然觉得灵台明净了。自己和针线合为一体,即使不睁眼,也完全熟悉一丝一孔。穿针的图景在脑海里面描摹出来。除了细细的针线之外,树上横纵交错的枝叶、天穹中东西来往的风云,一切一切好像都变成织机上的丝线。包括长安城里的行人,有的人是经,有的人是纬,你纠缠我,我纠缠他,把世界织成一张巨网。
她拿起针线,对准了一穿。虽说看不见,但她知道她比张鬼方还快得多。不消摸索,一气穿进去六根针,和在灯下一样自若。小榕在旁惊呼道:“七襄,你这么厉害!”
而张鬼方也已穿到第七根,将针线准备在手中了。七襄不答,也拿了一根针。同一刹那,两人手里的线头对准针孔,蛇在洞口,蓄势待发了。
忽然,背后小树丛里又有一个声音,含笑道:“张鬼方,你在干嘛?”
张鬼方手一抖,线穿偏了。而七襄已到了人针如一的境界,外物不可撼动,听而不闻,照旧把最后一根针穿了过去。小榕欢呼道:“七襄赢了!”
七襄解开脑后的结,把挡眼睛的布条摘了。只见张鬼方早就跳到树丛后面,和另一个白衣服人走远,好像一点都不为输掉斗巧而烦闷。
【作者有话说】
我是“古代七夕是乞巧节不是情人节”宣传大使(不是
写太长了所以先发一点儿当预热(主要为了解释我最近有在写)
第62章七夕番外河汉清且浅(下)
白衣服人正是东风,说:“我找你好半天,你在这里和别人斗巧?”
张鬼方说:“输了。”东风说:“输了就输了,赢了也没有好处拿。”
一边说,他一边偏头看向张鬼方。那朵红艳艳的木芙蓉花仍旧戴在张鬼方鬓边。东风好笑道:“她们没和你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