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看着张鬼方犯难,又想起自己所开那个玩笑。只要叫一声“萨日”,张鬼方就当跳出来,替他把一切事情解决了。
现在叫一定是叫不醒。东风扯下张鬼方腰带,捆了半天,把他缚在自己身上,不至于从马背上掉下去。接着费劲骑上暗云,一夹马腹,道:“驾!”暗云穿林而过,不出一盏茶时间,拂柳山庄已看不见影了。
城内宵禁开始,骑马是走不通的。若要从城外绕过去,肖家村旁边乃是禁苑,加起来须得绕四十多里路。东风看看天色,与其费时费力绕路,还不如等天亮,直接从城里穿过去。
但是深更半夜,哪里找得到没打烊的客栈?他勒住暗云,慢吞吞踱了一路,到处都是一片黑。
要是张鬼方能讲话,他也不至于这样孤立无援。东风好一阵灰心,也懒得再找客殿,干脆找见一棵大枯树,拂清地上落叶。再把张鬼方背下来,放在树底下躺着。
他把自己外衣解下来,给张鬼方盖着。许多事情他自己也能做得来,但是霜寒露重,真是一个冷夜。
离天亮至多还有半个时辰。东风靠在树干上坐着,只觉天高地广,好像有一瞬间,所有人都把他忘记了。他又没法真跟暗云聊天。
叹了一口气,他轻轻叫道:“张鬼方?”
张鬼方一动不动,静静躺着。东风凑到他耳边,笑笑自己,又叫:“萨日?”
张鬼方仍没有反应,身体在夜色中微微起伏。东风一迭声叫:“萨日!萨日!”他也不应。
看着他似动非动的耳朵,东风心想:“真有这样好玩?”伸出两根手指,一上一下,把他耳尖拈住了。
是烫的!大风大雪的时候,最早掉下来的就是耳朵。一个人要是晕了,耳朵怎么会烫?东风惊怒交加,在他肩膀上使足劲一推,脚下一踢,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张鬼方不应。东风有点担忧,伸手背去他额上一碰。额头倒是凉的。东风登时怒道:“别装了。”
张鬼方这才缓缓翻过身,看着东风不响。东风又问:“什么时候醒的?”
张鬼方说:“之前醒的。”
等于没说。东风追问道:“之前是多久?”张鬼方只得说:“刚从拂柳山庄出来罢。”
东风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看我着急,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张鬼方想了半晌,居然点点头。东风心里千言万语要说,又怕再把他气晕过去一次,最后只道:“学坏了。”张鬼方又点点头。
东风气得坐远,绕到树背后去。张鬼方裹着那件外衣,也一点点蹭过来,坐在他身旁。东风冷笑道:“不要爬东风老爷的床。”
张鬼方嘴角微微一勾,笑了笑,说:“这里根本没有床。”非但不走,反而贴得更紧了。东风背过身说:“我算是明白了,遇到事情,你根本不要命的。更想不起还有我这一号人。”
张鬼方道:“那下次你劝劝我。”东风先怒道:“还有下次!”又说:“谁要劝你,你和一头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