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是顾南初拼命晃动手铐脚镣发出的声音。
陆擎予目光复杂的看着关予白,关予白轻轻颔首后,他才过去打开了顾南初的手铐脚镣。
三人一起来到关押顾清远的拘留室。
顾清远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旁边有警察在拼命进行心脏复苏按压。
“初……”他侧着头,斜着眼睛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顾南初,轻轻的伸出胳膊,手指朝着她的方向,微微颤抖着。
“堂叔。”顾南初小声嗫嚅了一句,眼泪顿时收不住了,她跑过去,跪在地上,眼泪簌簌落下,“堂叔,你坚持住,医生很快就到了……”
“初……初……”他艰难的喊出她的名字,“对……对……不起!”
“堂叔,堂叔,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怪你,你养了我这么多年,你和堂婶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你们那么疼我,你不能丢下我和堂婶。”
顾南初用力的握住顾清远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你要是敢离开,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兴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兴许,在死亡来临的最后一刻,顾清远真的知错了。
他猛然提上最后一口气,胸腔似乎都鼓起来,陆擎予赶紧拉开还在努力做心脏复苏的警察。
这个样子,恐怕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初初,堂叔对不起你,可是堂叔知错了,你不要怪堂叔,我已经把做过的所有坏事都交代清楚了,你……你不会有事的……”
没多说一句话,他胸腔里的气息就少一些,胸口在慢慢趋于平坦。
顾南初嚎啕大哭,“堂叔,你别说了,医生很快就来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晚了。”顾清远嘴里涌出一大口黑色的血,顾南初歇斯底里的吼着,“医生!医生!医生怎么还不到!”
“初初,堂叔这辈子作孽太多,理应得此报应,如果有来生,我……我还要做你的堂叔,我要好好…好好补偿你,初初,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话音刚落,他的手从顾南初的手掌之间滑落,在空中荡漾起一抹弧度,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顾南初缓慢的垂眸,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颤抖着手,然后目光僵硬又木讷的转移到死不瞑目的顾清远身上。
“啊——”她嘶哑着嗓音喊了一声,之后趴在顾清远的身上泣不成声。
陆擎予摸了摸鼻尖,竟然有些酸楚。
顾清远死了,带着他的一身罪孽,死的悄无声息,但是最起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到了顾南初的原谅。
准确的讲,是顾南初从来没有怪过他。
因为他是服毒自杀,让亲人们见了尸体最后一眼,需要法医解剖。
顾南初被无罪释放。
周美玉在警局门口抱着顾南初,哭的几近昏厥。
顾南初觉得,天塌了,顾氏没有了,堂叔没有了,婚礼没有了,秦北浔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六月的阳光很温暖很刺眼,照射在她的脸上,却是一片冰冷,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摸了一把水渍。
“堂婶,不哭,我们回家。”顾家还在,他们祖宗的老宅还在,爸爸和堂叔都不在了,她要替他们守住。
*
车停在顾家门口不远处的私人停车场。
隔着车窗,顾南初就看到许多穿制服的人把别墅大门牢牢围住。
她急忙推开车门,向前跑了两步,背对着的那位背影异常熟悉的男人用她最熟悉的声音冰冷无情的说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检察院检察官秦北浔。”
顾南初奔跑的脚步蓦地停下来。
她就像失明了,就像眼睛前蒙了布,看不见了,路看不见了,人看不见了,希望看不见了,未来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