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晓彤笑道:“端木小姐这是第一次来临海,没什么朋友。难得她有兴致,所以我就说请你来大家聊聊,反正你明天只是上课,也没什么其他事。”
马成功笑了起来,道:“那感情好。不知道端木小姐去非洲是旅居还是工作呢?”
端木千惠笑道:“我大学毕业就在阿姆斯特丹的无国界医生组织行动中心当志愿者,曾经跟随一支医疗队伍去非洲当协调人。”
“哦?原来端木小姐还是一位爱心人士,失敬失敬。”
说这话时,马成功脸上带着一点点戏谑的笑容,像是对这种行为不以为然。毕竟只有家庭条件太好的年轻人才会热衷于搞公益,当圣母。在马成功这样的成年人眼里,这种没苦硬吃的行为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再说了,人家非洲人又不是没有国家,有那闲工夫不如帮他们解决部落纠纷,结束军阀混战,或者修一些公路和铁路,建设一些学校和工厂,先让他们富裕起来,有文化起来,就像中国在非洲干的那样。
但是,马成功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一凛。
他最后一次在非洲的行动,就是借着无国界医生组织赞助者的掩护身份开展的,那次也是他最接近暴露的一次,因为那个组织建立的临时医院距离昆仑肯尼亚项目部的驻地只有二十公里。这也让他受到了外勤总部严厉的批评,还喜提自己老特务生涯里唯一的一次处分。只是一想到这事,他眼前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那个无限接近东方人面容的西方白人女孩那梨花带雨的脸庞。
端木千惠像是感受到了马成功言语里的讽刺,但也只是微微一笑,道:“看来马先生对于无国界医生组织的行动有点看法啊?”
“不不不,我很佩服你们。”马成功摆了摆手,笑道:“我也为那些无国界医生的善举感到欢欣鼓舞,毕竟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他言不由衷地说道,只是脸上那笑容多少显得有点虚伪,还带着点没心没肺。
祝晓彤看到端木千惠有点不高兴的意思,连忙打圆场道:“马成功在非洲肯定是见过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医生的,是吗?”
“那倒没有。”马成功笑着道:“我们肯尼亚项目部是帮助东非的几个国家建设公路的,希拉峰下的那条路就是我们修的。当然,我只是工程监督,大多数时候都在城里,我们项目部驻地在内罗毕。那城市还不错,有很多酒吧,那儿的朗姆酒和白兰地很不错。”
“哦!”
端木千惠轻轻说了一声,显得有点意兴阑珊。她看出来了,马成功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中国国企里的老油条,吃了甲方吃乙方,连带着和丙方一起分钱那种。
祝晓彤却饶有兴趣地盯着马成功,马成功这时却转向了一直在旁边左顾右盼坐立不安,像是屁股底下有只耗子的周博洋,道:“老周,党校那边几点关门啊?”
乍一听马成功发问,周博洋有点懵,但很快醒悟了过来,赶忙回答道:“一般是十点半。但马哥你放心,我的车随便什么时候都能进。”
“那就好。”
马成功笑道。又转头对端木千惠和祝晓彤道:“这样,好容易见到老乡。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端木小妹,晓彤,我请你们去吃炭烤大腰子。”
话音未落,周博洋已经一跃而起,有些莫名兴奋地道:“对对对,两位女士,望江的烧烤全国都有名的,炭烤大腰子更是一绝。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以形补形。”
端木千惠却有些惊恐地看着正和周博洋相视而笑的马成功,两人表情除了有“老铁,还是你懂我”的意思,还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猥琐奸笑。
祝晓彤笑着打了马成功一下,对端木千惠道:“端木小姐,他们逗你呢!这样,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马成功笑了起来,道:“开玩笑的,端木小姐,时间也不早了,我明天早上八点半还得去参加学习,你知道,党校学习很正规的,连睡觉都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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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笑了起来。
端木千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说罢便起身向着卫生间去了。
待她走进甬道,祝晓彤才端起茶抿了一口,笑着道:“马成功,你这是在和周博洋一起演戏吧?”
马成功笑着道:“说哪儿去了?我第一次见她,演什么戏?只是烟瘾有点犯了,你知道外国人都不太喜欢吸烟,我们想着几下结束了好下去抽根烟放松一下呢!”
祝晓彤却抿嘴一笑,也不说话,放下杯子,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她,你们随意。”说罢转身便向着甬道走去。
周博洋盯着祝晓彤盈盈袅袅的背影,啧啧啧了几声,道:“马哥,要论人材,晓彤还真是不错。可惜就是太高傲了,我就不喜欢这种女人。”
马成功笑了笑,没说话。
祝晓彤走到卫生间门口,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站在门口静静地听了起来。
只听卫生间里端木千惠用一种有些奇怪的语言在说话。
可惜祝晓彤恰好听懂了,这是加泰罗尼亚的一个小语种,属于西班牙非官方语言的一种。而她正在说的是:“苏菲亚,我以人格向你保证,绝对不是他。这个马成功太粗俗了,粗俗的无与伦比,就像是希拉峰下的那些土着一样。你不知道,他不但穿着随意,还要去吃动物的内脏。而他身上弥漫着一股烟草、汗臭和市井屠夫的混合气味。圣母玛利亚,你知道我和他待在一起的这半个小时有多难过吗?我告诉你,我一直想吐,比跟我那个英国前夫做爱的时候还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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