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能看到了…”
方平绝今天受到的冲击,有些多了。
方俞生只是笑,像是没听到方平绝的疑问,他手指在方平绝被蛇咬中的伤口旁边画圈圈,动作悠闲,不见半点不忍。
方慕是个心狠手辣的货,他方俞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都是些狼心狗肺的狠角色。
看到自己的亲父亲被痛苦折磨,方俞生情绪始终冷冷淡淡,没动一点恻隐之心。“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多痛苦吗?”方俞生手指落到毒蛇咬痕的伤口上,停住了。
“你能体会,十多年来,日日夜夜都处在黑暗里的痛苦吗?”
“你能想象,人在异国他乡,身负枪伤,数次死里逃生的绝望吗?”
“你懂那种,站在峻岭之巅,却在瞬间被人一脚踢下,跌落谷底的落差吗?”
说着,方俞生的手指,按进了方平绝小腿上那个被咬的伤口里面,红黑色的血液沿着他的手指头往伤口外面冒。
“啊!”方平绝惨叫出声。
一瞬间,惨痛令他脸色惨白如死灰。
方俞生笑着将手指钻进那条小腿里,他笑容充满了嘲讽跟漠视。
“俞生,方俞生!爸求你,放过我!”尽管方俞生说这些话的时候,口吻冷静又平淡,但方平绝却从方俞生嘴角的嘲讽笑意里,品出了怨恨之意。
方平绝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方俞生是真的打算看着他慢慢痛死。
方俞生埋怨着他,他没有往他身上补上一刀,已是仁慈。
何谈救他?
方平绝想通这茬,不禁悲从中来。为父一世,竟如此失败。
方平绝不想死,他不得不搬出用血缘和亲情来,试图软化方俞生的心,“俞生,我可是你的爸爸啊。你不能看着爸爸死啊。”方平绝说话的时候,额头滚下大颗大颗的冷汗,滚过他的脸颊,流进脖子里。
见方俞生并不为所动,方平绝不死心,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爸爸带你去游乐场,带你坐摩天轮,带你玩碰碰车…”
方俞生突然打断他的追忆,“抱歉,我母亲跟你离婚那会儿,我还不到两岁。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方平绝一愣,神情瞬间变得颓废。
他为方俞生做过什么?
他想不起来。
或许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没有做过。
可方平绝不想死,他还不到五十七,他还有大把日子好日子可以享受。他只能低下头,卑微认错,“俞生,是爸错了,爸对不起你,你救爸,以后,爸会补偿你的。”
方俞生笑着摇头,“你当我是孩子吗?”他已经长大了,或许他曾经稀罕过方平绝的关怀,可现在,他不需要了。方俞生说,“我都三十了,这些年,该吃的不该吃的苦,我都吃尽了。你一句对不起,能给我什么?我痛过绝望过,你的道歉,并不能为我分担分毫。”
说完,方俞生的手从方平绝的伤口里拿出来,他又将那条绑住方平绝腿部的领带解开,任由毒液在方平绝的身体里传开。
方平绝看到他的动作,目光变得绝望,嘴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哭泣声。
他因为痛而哭,因为怕而哭,因为恨而哭,也因为悔而哭。
意识到方俞生是真的打算放任自己不管,方平绝反倒认命了。他感到身体更多的地方开始发麻发痛,或许用不着一个小时,他就会死去。
他风流张狂一生,竟然会死在毒蛇之口。
纵然不甘,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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