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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甑家老太君(第1页)

赵轩怀揣着满心复杂情绪踏出大牢,一刻未歇,径直奔向临安侯府。侯府昔日门庭若市、奴仆成群,眼下却门可罗雀、一片死寂,朱漆大门紧闭,铜环上锈迹斑驳,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家族骤变。他熟门熟路寻到书房,依张广所言,精准找到暗格,机关轻响,账册现于眼前,泛黄册页散发着陈旧气息,却承载着关乎无数人命运的重磅机密。

赵轩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将账册呈至忠顺王跟前。忠顺王展开账册,目光扫过,脸色愈发阴沉,本就严峻的神情此刻仿若凝霜,冷哼道:“好家伙,这江南官场竟是这般乌烟瘴气!”当即大手一挥,抓捕范围呈燎原之势迅速扩大,一时间,平日里隐匿在繁华市井后的各路牛鬼蛇神纷纷落网,大街小巷都能听闻官兵急促的脚步声、哭喊声与铐镣碰撞声。

事态紧急,忠顺王不敢有丝毫延误,即刻铺纸研墨,向京城宣帝拟写奏折,言辞恳切、条理清晰,详述江南盐税案牵扯之广、官场腐败之深,恳请宣帝速派干练、清正官员南下整饬吏治,力挽狂澜,还江南官场一片清明。折子加急送出,快马扬鞭奔赴京城,扬起一路尘土。

与此同时,一直被软禁的甑家也迎来命运终局。此前因线索未全、证据不足,只是暗中软禁,以防打草惊蛇。此刻账册现世,诸多线索直指甑家,忠顺王一声令下,官兵如潮水般涌进甑家。

自扬州那场惊变掀起轩然大波,甑家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仿若深陷绝境的困兽。往昔热闹非凡、奴仆穿梭的甑府,瞬间沦为一座阴森牢笼,压抑死寂的氛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甑应嘉哪肯坐以待毙,起初几日,频频差遣家中亲信、干练小厮乔装改扮,怀揣密信,妄图趁乱溜出府去搬救兵。可忠顺王早有防备,府外明岗暗哨林立,那些人还没迈出大门几步,便被官兵如老鹰抓小鸡般截住,押回府内。一次次突围失败,像一记记重锤砸在甑应嘉心头。

短短时日,这位昔日在扬州城横着走、威风八面、风姿绰约的家主,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眼眶深陷,眼眸布满血丝,两鬓竟也添了不少银丝,身形佝偻,华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全然没了往昔的意气风发。

眼见着官兵鱼贯而入,甲胄碰撞,声声作响,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甑应嘉双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哐当”一声重重摔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地耷拉在扶手上,面如死灰。周围的甑家亲眷们,女眷们哭成一团,妆容花得不成样子;男丁们或呆立当场,满脸惊愕,或簌簌发抖,腿脚发软。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无比清晰——大势已去,积攒数代的荣华富贵、权势威望,通通化作泡影,一切都完了。

忠顺王与赵轩仿若未闻甑应嘉那绝望的死寂气息,径直迈入厅堂。四周雕梁画栋,此刻却透着衰败的冷意,往昔奢华陈设也失了光彩。忠顺王身着威严官服,神色冷峻,赵轩一袭锦衣,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鹰,静静站在一侧。

就在忠顺王高声宣判:“经查,甑应嘉贪污盐税,私藏兵器,且伙同临安侯劫掠盐税,即日起,甑家一干人等尽皆收押,着绣衣卫查抄甑府!”这声音落地,仿若一记重锤定音,甑家众人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谁料,突兀一声怒喝“放肆!”打破凝重死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老妇人在两个妙龄少女搀扶下蹒跚步入。她须发皆白,却根根整齐,二品诰命服饰虽稍显褶皱,依旧难掩昔日尊贵。此刻,老妇人瞪大双眸,眸中怒火仿若实质,满脸戾气,直直瞪向忠顺王与赵轩,口中声声斥骂:“放肆,朱玉你放肆!”这直呼其名的架势,让周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忠顺王名讳被当众喊出,脸色瞬间阴沉如墨,眼底寒光一闪,却仍强压怒火,冷哼道:“老夫人,这是朝堂定案、王法所在,您莫要胡搅蛮缠,阻挠执法!”

老妇人却全然不顾,双手颤抖着指向忠顺王:“朱玉,我甄家为朝廷效力多年,哪桩哪件不尽心?你莫要轻信小人谗言,仅凭几句空口白话,就要血洗我甄家!我今日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许你乱来!”

赵轩见状,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沉声道:“老夫人,证据确凿,不容辩驳。您若再这般无理取闹,于甄家处境无益。”可老妇人充耳不闻,依旧怒目相向,似要与二人拼死一搏,护住甄家最后的体面与血脉。

“哼,证据确凿?朱玉你似乎忘了,太妃还在世,太上皇也还在,当年太上皇南巡,念甑家照顾用心,特赐了丹书铁券一事吧。当年太上皇曾言明,丹书铁券可保甑家一世平安。嘉儿,去请了丹书铁券出来!”甑老太君的话,让所有人心头一惊。

忠顺王与赵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一丝讶异,转瞬却又恢复冷峻。这丹书铁券,可是个棘手难题,如一颗横亘在前的巨石,陡然打乱所有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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甑老太君挺直腰背,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目光如炬盯着二人:“哼,有这丹书铁券在手,便是王法也得暂避三分。我甄家忠心耿耿伺候皇室,获此殊荣,哪能被你们随意拿捏!”她双手紧紧攥着拐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拐杖重重戳地,声声作响,尽显扞卫家族的决绝。

周围官兵面露踌躇,下意识望向忠顺王,拿不准主意。忠顺王眉头紧锁,心头暗忖:这丹书铁券确有其事,真要亮出,当下抓人抄家便师出无名,强行行事,往后朝堂之上、皇室宗亲间,免不得掀起惊涛骇浪。可就此放过,甄家罪行铁证如山,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赵轩微微眯眼,沉声道:“老太君,即便有丹书铁券,怕也不是万能挡箭牌。您家犯下贪污、私藏兵器这般重罪,危及社稷民生,丹书铁券保的是忠良功臣,绝非违法乱纪之徒的护身符。”

甑老太君却置若罔闻,提高音量怒喝:“少拿这话唬我!没见到铁券,一切休提。嘉儿,磨蹭什么,还不快去!”甑应嘉得了令,仿若捞到救命稻草,连滚带爬朝祠堂奔去,脚下慌乱踉跄,几次险些摔倒,满心满眼只剩那能扭转乾坤的丹书铁券。

一时间,厅堂里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待那丹书铁券现世,一场法理与特权的交锋,一触即发。

忠顺王身着一袭华袍,袍角金线绣纹随着他大步迈进的动作簌簌而动,周身散发的凛冽威压,令屋内众人噤若寒蝉。他狭长双眸死死盯着甑老太君,那眼神仿若能将人看穿、碾碎,脸色阴沉得似暴雨将至的墨云,须臾,牙缝里挤出狠话:“老夫人,别以为仗着有丹书铁券,便可肆意妄为、目无法纪!这丹书铁券是尊荣,可如今也成了你甑家为非作歹的‘挡箭牌’!哼,我虽不能即刻将你们统统下狱,让国法即刻严惩,但你也别得意太早。”

忠顺王猛地一甩衣袖,大步跨至桌前,一把攥起毛笔,笔杆在他手中嘎吱作响,墨汁四溅:“本王这就向陛下去折子,桩桩件件,事无巨细,把你甑家这些年那些腌臜事都呈上去;还有太上皇那儿,这丹书铁券既是太上皇所赐,想必太上皇也容不得有人这般践踏圣恩、辱没皇室体面,自能秉公处理你们甑家!”

说罢,他将笔狠狠掷入笔洗,墨花飞溅。旋即高声怒喝:“来人!把甑家所有人,不论主子还是奴仆,全都给本王赶到主园去,一个不留!其余宅院、楼阁,统统封闭,派重兵把守。自此刻起,但凡甑家人,不论是谁,胆敢踏出主园半步,格杀勿论!本王倒要看看,没了四下乱窜、暗通关节的机会,你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卫士们轰然领命,甲胄碰撞声震得屋内气氛愈发凝重。

京城皇宫,太和殿内庄严肃穆,金漆龙柱巍峨挺立,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倾洒而下,于金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宣帝身着明黄龙袍,身姿挺拔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庞冷峻,双眸透着锐利光芒,不怒自威。下方,内阁官员身着绯袍、六部尚书着青袍井然列立,督察院御史神情严肃,大理寺卿仪态端庄,众人皆屏息凝神,气氛凝重得仿若实质。

此刻,忠顺王的奏折如巨石入水,在朝堂激起千层浪。那奏折在官员们手中逐次传阅,纸张摩挲声细微却揪人心弦。每一位看完奏折的大臣,眉头无不深深紧锁,眼中满是震惊与凝重。谁能料到,向来富饶温婉的江南官场,竟似华美皮囊下裹着的腐肉,内里溃烂不堪,贪墨成风、结党营私之事层出不穷,桩桩件件都触目惊心。

“忠顺王的奏折,众位爱卿都看了。”宣帝醇厚威严的声音打破寂静,“江南官场已然病入膏肓,仿若周身生疮的病躯,寻常手段已无力回天,不得不用重典整治,方能刮骨疗毒、去腐生肌!”说罢,宣帝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阶下诸臣,字字铿锵:“传朕旨意,命内阁徐杰、刑部尚书董耀、都察院左都御史于荣、大理寺卿曾学真四人,即刻启程,星夜急赴江南,三司会审,务必严查到底,不可放过一个违法乱纪、鱼肉百姓之徒!要将那些硕鼠蛀虫连根拔起,还江南官场一片清明!”

稍作喘息,宣帝又看向吏部尚书:“吏部这边,需尽快备好备选官员名单。江南民生不能乱,百姓经不起折腾,所选之人务必才学、品性皆优,能迅速安抚民心、稳定局势,担得起治理一方之重任,莫要让朕失望!”

宣帝话语掷地有声,尽显君主整治朝纲、肃清吏治的决心。诸大臣齐齐跪地,俯首齐声高呼:“臣等遵旨!”声音响彻大殿,久久回荡。自此,大齐官场因江南之事彻底震动,仿若一张绷紧的巨网,丝丝缕缕皆被牵动,一场席卷江南官场的整肃风暴,就此拉开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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