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那夜念如初返回了王府时,半夏已睡下了。
整个王府被各官员们送来的贺礼塞的满满当当,门前也是仍还没有清扫干净的花瓣,宛如一场大雨过后,铺盖在地面上。
红毯已撤走了,周遭茜素红的一片灯笼和绸缎仍还是缠绕着,静默的诉说着什么。
念如初穿过了花园,至了霖舒苑的门前时,看着屋前那盏灯仍还亮着,知道是浅奚还在等着自己回来。
可她却于门前停落了脚步,一时之间竟全然不想再见到任何人。
一阵微凉的风簌簌吹过,拂动着院子里的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便有半是枯黄,半是翠绿的树叶纷飞落下,宛如漫天精灵落入凡间。
恍惚之间,无数的压力无数沉重的负担再度席卷而来,她清楚的感觉到整个身体皆颤抖了起来,所有的血液化为冰冷,凝结成霜雪。
伸手扶着院墙,她失去了力气般,缓缓的侧过了身子,微仰面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月光惨淡而浅薄,眼前落下的光亮盈盈闪闪的,破碎无痕的点染于视线里。
小腹里那一抹隐痛清晰了起来,宛如细细密密的针,尖锐的刺入肌骨之间,疼痛并不剧烈,却伴随着呼吸而起伏不定。
她冰冷的手掌微颤着覆上了小腹,紧紧的攥着那处的衣料,用力到感觉指尖都缺血而发麻,尖锐的刺痛。
脑海中再度闪过了那时的画面。
她同云冉竹交谈着,腹中突然传来隐痛使她微欠下身来,而后云冉竹执过了她的手腕一诊,面色也当即惊愕而惨白了起来。
“姑娘近日,可时常觉得乏倦喜睡,也不愿进食?”
她尚且没有想到结果,只颔首,却又听得云冉竹的声音,“是因为姑娘……已有了身孕。”
那一刻如同整个世界都塌陷下来,地裂天崩,漫漫的皆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冲击在脑海里,来回的冲撞着叫嚣。
有了身孕……她竟再度有了凤祁冉的骨肉。
她再听不清云冉竹究竟还说了些什么,只是恍惚的听不清周遭任何声音,唯独强烈的风声吹拂,几乎将她的身体都撕裂开。
依照日子推算,上一世她所感觉到这般乏倦的感觉,也是因为怀上了炽儿。
而这一次……因为没有成为他后院中的姬妾,所以她也就阴差阳错的没有吃下那些带有红花粉的食物,所以才会怀上孩子。
脑海中回想起的便是那一日离开了皇宫的时候,他在马车之上发疯一般的撕扯开她的衣袍,然后叫嚣着残忍的将她拆分下肚。
直到听了周围的院墙之外,传来宫女们经过时交谈的声响,她才骤然的回过神来,所有的话语都颤抖着在唇边无法发出,而唯独一句,请她替自己保留这个秘密。
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于她,对于凤祁冉,对于任何人都绝非一件好事。
她原重生而来,便是为了要他为当初杀死了自己,杀死了炽儿偿命,甚至若是没有半夏,她是极愿意与他同归于尽的。
可如今这般的牵绊,这般无辜的骨肉,带着也是她整整一半的血肉……又为何还要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