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鱼见状,素白的手按住腰间的鞭子,抬手就要用武力镇压,顾尘逍冲她摇头,继续道。
“不好的官确实有,但但凡有点脑子的就不会相信你的话,因为若真是如某些人所说,我们既带着大家找回了吃食,大可在外面先吃饱了再回来,没有必要在这支个大锅,饿着肚皮惺惺作态!”
顾尘逍站在门口的一个石凳上,冬夜的冷风吹拂着他玄色的衣袍,破损的衣衫微微晃动。
远远看去,在门外夜幕的衬托下,这个年轻人虽然长身玉立,却纤瘦中带着一抹书卷气。
可就是这样一副样子,却在昏黄的大厅中,拉出一道神秘威严的身影。
甚至像杀伐果断的战神。
一人可挡千军万马。
“今日没有付出劳动的青壮年,请你们忍上一忍,先让给老人,让给妇女,让给孩子……明天跟我们一块出去,掘地三尺,总能比今日找到更多的被褥,更多的冬衣,更多的粮食。”
顾尘逍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冒犯的威严。
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在浓稠的夜色和黯淡的烛火中,似乎有两股力量在正面对峙。
终于,在顾尘逍沉若深渊的冷眸中,那几个青壮年主动散开,让后面的老人和妇孺走到前面。
那个最彪悍的壮年愤愤道,“老子可不是怕你,让着一堆老弱残兵罢了,明儿非得让你们看看老子的厉害!”
没人同他说话,村民们静默无语,重新摆好队,连很多出去寻找被褥和吃食的青年也都排到了后面。
刘大壮才打开粥盖。
粥很稀,不足以果腹,但盛到第一碗稀饭的老人却热泪盈眶,老泪纵横。
她把粥送到自己的小孙子嘴边,揉了揉被孩子咬破的手腕,轻声道。
“慢点吃,慢点吃。”
这碗粥似乎并没有老人高兴起来,她竟偷偷走到人群外,蓦地放声大哭起来。
“要是……要是,你阿娘没有饿死,该有多好啊!”
在终于吃上一碗根本吃不饱的稀水饭前,老人家感慨万千,又脆弱崩溃。
该多好啊,他就不用成为没娘的孩子了!
顾尘逍端了一碗稀水饭,递与叶小鱼,“吃点吧!饿了一天了!”
叶小鱼盯着那碗少的可怜,也稀得见底的粥,知道这是大家都领完剩下的一点粥底。
她肚子饿的感觉低血糖都快犯了,碗才凑到唇边,刚要啜上一小口,无意中瞥了眼远处的甄大富老娘。
没有看到甄大富肥硕的身躯,只有几个媳妇守着高热、烧得稀里糊涂的婆母,她们刚刚没有一个起身排队领稀水饭。
大抵是不好意思吧!
叶小鱼看了看眼前的粥碗,又看了看瘦了一圈的顾尘逍,她缓缓起身,将那碗稀水饭,递到了甄大富媳妇的手上,“喂老太太吃吧!”
她瞧着昏昏沉沉的李氏,伸手探了探她的头,似乎更热了。
她摸了摸胸口的鱼腥草,转身走到燥火旁。
……
此时,在通往隆县的官道上,一道灰色的身影纵马狂奔。
骏马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漫天黄沙。
远远望去,那条路就像是被风吹乱的头发,张牙舞爪地咆哮着。
看清那马背上的身影,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短短几天,他已经跑死了几匹马,甚至一度一边睡觉,一边御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