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我,每个去练奴厂的人,都曾杀过人,害过命,而且都必须经历最后这一关。”
此刻白昼睁开眼,他朝仍旧在大门外叫嚣的妩姬扫去。
因离得很远,妩姬看不到他们,可他们能看到底下的那抹人影。
然后白昼动唇,想聊妩姬的,只是话到嘴边,他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还记得老七么?”白昼转口问道。
“恩,他现在怎么样了?”
据千痕所知,白昼那次在刑场得罪刹梵莲后,他就遭到了放逐。
不过偶尔,白昼还是会和以前认识的几个冰奴,打交道。
“他应该是最惨的。”
千痕不解,“什么意思?”
“他在练奴厂的最后一关,是杀了他的父母,他的妻子,以及他年幼的儿子。”
千痕听得有些压抑,她也开始喝酒。
白昼则是继续道,“和我一样,他动手的时候毫不留情。可当他活活闷死自己的儿子后,他发现儿子的手中有一个被捏到几乎变形的平安符,他取过,平安符里放着一张小纸片,上面是他儿子用稚嫩的手,写下的歪歪斜斜的一行字,‘父亲早回,父亲安好’。”
“接着老七哭了,他发誓往后余生,只要他有多余的钱,哪怕是一枚铜板,他都会换成纸钱,烧给他的儿子。”
此刻,千痕蓦地坐起,“那你们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一定要听从练奴厂的安排?”
她握着酒壶的手微微用力。
“为什么要反抗?”白昼反问,“我们本就是该死的犯人。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当然会珍惜。更何况你从未在底层磨砺过,那种被人踩在脚底无情摩擦,被人当成畜牲一般羞辱,却无法反抗的滋味,你真的体验过吗?”
千痕默。
的确,她自幼在王宫长大,即便后来卜星天带着她出逃,她的日子也都还算好过,至少吃得饱穿得暖,没有为生活丧失过尊严。
这一晚,两人又聊了许久。
久到千痕已在不觉间睡着,白昼还在侃侃而谈。
发现身旁之人不再有声音,白昼转过头朝她看去。
和她醒着的时候不同,睡着的她神情多变,睫毛会有一下没一下的闪动,嘴角也会时不时弯起,像是在做梦,还是一个相对美好的梦。
白昼下意识伸手,想要覆上她脸颊。
却是在下一刻,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因为她皱了下眉。
之后白昼等了一会,确定她没有醒,白昼才把手放到了她脸上。
他的喉结滚动,似有一股激流在他指尖徜徉。
这种感觉很陌生,他从没体验过。
他缓缓靠近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