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旧是迷茫的。
他不知道眼前的防线还剩下多少力量,在那些银白色死神的威胁之下,他不敢随意走动,甚至不敢望向战壕拐角处的另一个角落。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条防线是否存在,因为就他在撤离到这里的时候,曾亲眼看到一枚拖拽着尾迹的导弹是如何精准的砸中一条完备的战壕之中,让成百上千名士兵在火焰中嚎叫着化为灰烬。
他抬头,他左顾右盼,他渴望着找到一个真正的战友,但是所有人都在天空上那些无声死神的催促下步履匆匆,瞳孔中写满了茫然与恐惧,似乎整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人在抵抗那些不可名状的对手。
最终,他缩在了战壕里面。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陪伴他的只有那些机翼划破天空的撕裂声响,又或者是一枚导弹命中了远方的另一个目标所掀起的气浪。
他甚至连一个真正的敌人都没有看到,但他似乎又已经输掉这场战争。
那些天空上的死神对于他们这些陆地上的部队似乎不感兴趣,它们不断的飞跃与追逐着,摧毁那些更具有价值的目标,他觉得在这些战壕与堡垒之中,也许还藏匿着百万人的军队,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毫无用处可言了,他们没有通讯,没有命令,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开枪的敌人,他们成为了一团又一团的聋子、瞎子,在空旷的战壕中等待着自己的死刑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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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什么时候,成为了这个样子?
士兵咬着牙,颤抖着,抚摸自己的枪支。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地堡中的争吵之声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听到了防卫长官与督查在同时尖声的咆哮着,命令着他走进去。
他愣住了,知道那两声尖锐的命令清晰无比的传来了第二遍的时候,他才有些茫然的端起了枪,走进了指挥室。
而刚一推开门,他就看见两位最高长官隔着一张凌乱无比的指挥桌,相互对峙着,那位首都来的督察在此时依然保持着一副高官子弟的做派,他抬起头,用蔑视的眼神看向对面的防卫长官。
防卫长官是士兵追随了十多年的老长官,据说以前也是首都圈之中的大人物,不过在不肯行贿从而得罪了卡里特家族的某位大人物之后,才便贬到了这里,一待就是十多年。
“你这是叛国!”
督察首先开口,他的声音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尖锐,这位公子哥像狗一样的呲着牙,他的军装被改造过的,又像是一件军装,又像是一件礼服,显得不伦不类,让人想要发笑。
“士兵,去通知控制室,把虚空盾打开。”
防卫长官身着着一身朴素的军服,他扫了一眼督察手中紧握的手枪,随意的绕着那张指挥桌缓慢的走着,就仿佛现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而他再下达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命令。
督察爆出了一句脏话,他的枪口转而指向了士兵,随后又指向了防卫长官,似乎在纠结要威胁哪一个人物。而就在这个时候,防卫长官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知道吗?就在两个小时之前,我抓住了通讯能够短暂恢复的时机,发送一条信息,通报入侵者将在这里进行大规模的登陆,这条信息并没有发给临时指挥中心,而是发给了距离我们最近的那几个最强大的陆军军团。”
“而与此同时,在他们能够探测到的范围里面,敌人的舰队的确在进行着最明显的登陆行动,登陆的方位就是我负责的这片防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督察一时陷入了迷茫,他的枪口此时正习惯性的指向了一旁的士兵,甚至没有看到士兵在悄悄的躲开。
而且在这个时候,防卫长官猛地发难,扑向了距离他不到两米远的督查,他的动作敏捷到不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在督察惊愕的眼光中,他沉默的一拳打翻了这个首都来的公子哥,枪声奏响,打在灯泡上,让整个房间突然变得忽明忽暗了起来。
“意味着你个蠢货的军事学院是他妈的白上的。”
士兵看到,在防卫长官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快意的笑容。
“平坦地形,连绵不断的行进车队,几万辆坦克和装甲车就那么挤在一起,缺少足够的防空手段和必要的掩护,而且敌人还他妈的具有完全的空中火力优势!整个轨道都是他们的战舰!整个天空都是他们的战机和无人机!”
“你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他们之中,能有一半活着到达这里,那都是诸神在保佑你们这群蠢货!”
“也就是你们这群连基础理论都他妈没学会的家伙,才会以为凑够了一大群超重型战争引擎又或者是装甲车什么的,就能所向披靡,横冲直撞了。”
督察被打倒在地,他分外艰难的咳嗽着,瞳孔中含着让人想要发笑的茫然,但是他并不妨碍他咬着嘴角,喷出了一口鲜血,发出狠厉的尖啸。
“你个蠢货,你个叛国贼,你等着吧,元老院会处死你!还有你那群贱种一般的崽子!”
“我的家人。”
防卫长官发出一声最为轻蔑的笑声。
“他们不用你来担心。”
紧说着,他就向着士兵伸出了手,虽然对眼前的局势还是有着一些茫然,但是在十多年的服从与命令之下,士兵本能一般的将手中的枪械递了过去,防卫长官熟练的装上子弹,然后指向了终于觉察到一丝死亡危机的督查。
“你这个……”
“去你妈的吧,我只想保护好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