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荒蛮,在卢凌风的印象中,本该如此,可到了南州,一直未曾离开南州都城,那地方的繁荣几乎让他忘记了这记忆中的蛮荒之所,而如今,到了橘县,才恍然惊醒,此地,确是偏蛮啊!
街道萧索,门铺凋敝,人人行色匆匆,连进城的主干之道,竟然也显得泥泞杂乱,卢凌风与薛环牵着马缓缓前行,迎面不断走来背着行囊,欲要离开此地的百姓。
卢凌风放缓脚步,细细倾听,这才明白,橘县此地,头痛病蔓延,久治无果,多有人命丧,惹得人心惶惶,接连离去。
卢凌风眉头一皱,与薛环对视一眼,倒是加紧了些前去县廨的步伐。
橘县县廨,叶县丞急匆匆跑进后堂,寻到了正窝在躺椅上小憩的雷县令,叶县丞放缓脚步,轻声唤道:“县令,县令!”
雷县令悠悠醒来,半梦半醒道:“什么事啊?”
叶县丞回道:“新上任的卢县尉到了!”
雷县令闻言,这才缓缓起身,好好舒展了一番筋骨,朝叶县丞身后看了看,疑惑道:“人呢?”
叶县丞顿了顿,脸色迟疑,才道:“已入西厅理事,正在翻查卷宗。”
“什么!”雷县令气急,豁然站起身,双目怒睁,“新来上任,不来拜我县令,竟直入西厅办案,岂有此理啊!”
叶县丞无奈道:“听说他是州司马的亲信,以前在长安还做过金吾卫的中郎将。”
雷县令满脸的不屑,道:“那不是以前嘛,他就是做过宰相,他被贬到我这里,那他也是个县尉啊!”
而就在橘县县令气得跳脚时,卢凌风早已开始翻阅起橘县那堆积如山的案卷,卢凌风眉头紧皱,来此之前,虽有耳闻,橘县之陈案积案不少,可真正来此才发现,那是真多啊!
卢凌风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卷宗,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继而没好气道:“旧案堆积如山,前任县尉每日都在昏睡吗?”
这话问得眼前的橘县耆长与仵作哑口无言,卢凌风继而追问,“最近为何,有这么多的奸杀案?”
耆长赶紧回道:“自去年冬天到现在,已有十多名女子被害,还都被割去头颅。”
卢凌风顿觉一股火气,如此天怒人怨之命案,竟到此刻还未破解,“你等就坐视案子一再发生?”
耆长也是无奈道:“前任县尉在时,也带我们探查过,把整个县丞都搜了一遍,就是没寻到凶犯的藏身之所,且其是在夜间作案,行踪飘忽不定,甚至有人说,是,是白发厉鬼害人!”
“胡说八道,”卢凌风忽然怒拍案几,“哪有什么白发厉鬼,如此推卸之词,以后不许再说!”
卢凌风忽然看着满案的卷宗,想起什么,问道:“我来橘县之前,在各县传递到黜陟使的卷宗中看到过,四十年前,橘县发生了一起诡案,怎么不见卷宗啊?”
这话一出,耆长与仵作先是一惊,继而面面相觑,满脸的纠结,最后,耆长回道:“那起案子啊,极其恐怖,况且已经过去了四十年,您就别看了吧!”
卢凌风是什么人,你不让他看,他还非要看,何况还是一桩未破的诡案,他立即严肃道:“那怎么行,案件未明,死者尚未昭雪,速速将卷宗拿予我看!”
耆长这才缓缓离去,寻找那份被掩藏了多年的卷宗,而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雷县令一脸高傲,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仵作见状,立马行礼,道:“雷县令,您来了。”
雷县令侧着眼睛,斜视着卢凌风,阴阳怪气道:“我可不得来嘛,新任县尉到任,不来拜见本县令,本县令就只能来拜见他了!”
卢凌风看着手中卷宗,面色不变,他自然听出了雷县令语气中的阴阳怪气,嘴角抽出一丝冷笑,径直站起身子,那挺拔高大的身影直接高过了县令一头,俯视着这所谓的县令,微微行了一礼,“新任县尉卢凌风见过县令!”说完,便直接坐下,继续翻看卷宗。
雷县令见卢凌风行礼,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卢凌风头也不抬的直接坐下,继续翻看卷宗,当下面色一凝,阴沉道:“既是新来上任,为何见也不见我!就直入西厅理事啊?”
卢凌风头也不抬,“西厅之中,陈案如山,我是新任县尉,负责刑狱缉捕之事,自当入西厅才是!”他卢凌风本就高傲异常,且不屑官场的那套弯弯绕绕,若不是与苏无名和上官瑶环等人相处日久,逐渐开始放下了些傲气,放在以往,雷县令这样的人物,他理都不想理。
雷县令眼神变得危险,沉声道:“这么说,你是不懂做官的规矩喽!”
此话一出,一旁的薛环眼神犀利,所谓主辱臣死,更何况,卢凌风是他的师父,眼前的县令阴阳怪气自己的师父,他哪里听不出来,刚想发作,只听卢凌风毫无波澜,不卑不亢道:“规矩,后汉陈蕃上任,先拜高士而后入官署,如今我卢凌风新到橘县,先看卷宗再拜见县令,有何不可?”说到最后,卢凌风那压抑已久的桀骜跃然脸上,冷笑着看向雷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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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县令气急,面色剧变,勃然大怒,刚想斥责,却被一旁察言观色的叶县丞给拦下,好一段插科打诨,才给了雷县令台阶下,而雷县令自也不会留下受卢凌风的冷眼,径直离去,临走前,叶县丞倒是也给卢凌风留下了绊子,愣是没给卢凌风这个橘县县尉提供个住处,好在,卢凌风也不屑于此。
午后,卢凌风便带着薛环前去了橘县租房之所,进了门一番询问,才看中了一处名为众生堂的宅子,此处,地方宽敞,价格却异常便宜,就在卢凌风欲与租房者再详问此地情况之时,租房之所的铺主却忽然拉住了卢凌风。
铺主小心翼翼地拉着卢凌风走到一旁,急道:“别被价钱迷惑了,我看您是真心想租宅子,您最好啊,还是看看别家吧!”
卢凌风眼睛微眯,问道:“这众生堂,不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