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离开钟府,已过了晌午,苏无名回头看了看钟府的高宅大院,忽然对着一侧的李伏蝉问道:“伏蝉,你懂医理,刚刚可看出那钟伯期有什么问题?”
原来,几人直入茶室,询问钟伯期与冷籍关于路公复的仇家消息,询问无果,中途却是见到了钟伯期咳血之景,由此有了这一问。
李伏蝉自然知道,甚至来南州后,也同样遇到了不少如此咳嗽的人,费鸡师还曾对他深入浅出的介绍过一番,李伏蝉回忆片刻,道:“鸡师公来南州后,随我寻美食之时,见过不少如此咳嗽的人,南州之地,炎湿之所,咳疾易生,这钟伯期应该也是如此,只是南州之地,似无名医,他的咳血,应该是拖出来的!”
“哦?”苏无名眼神讶异,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上官瑶环忽然走上前,盯着李伏蝉看了片刻,直把李伏蝉看得不自在,愣愣道:“瑶环,盯着我作甚?”
上官瑶环看着李伏蝉一副难得出现的局促神情,禁不住笑了出来,在李伏蝉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进府前,听闻那仆人说钟伯期不喜卖梳子的,进府后,我便忍不住多瞧了几眼钟伯期的头发。”
闻言,苏无名也赶紧投来询问的目光,上官瑶环也不卖关子,直言道:“钟伯期是四子之首,年近半百,虽发间偶生华发,这皆是正常,可是,其发虽白,却柔顺光亮,不见凌乱,未有干枯!”
说着,上官瑶环看向李伏蝉,言笑晏晏,语气中带上了些许调侃,“伏蝉爱干净,几乎每日沐发,可我刚刚看过,已有些许毛燥。”
李伏蝉微微后仰,挑起肩后的发梢看了看,心底暗叹一声,比起前世重病剃发,如今的自己已经是得天大幸了,又不由想起钟伯期所谓的绝症,冷笑一声,道:“阿叔,瑶环,擅易容者,面具、发髻、服饰,缺一不可,想有一头常人看不出的乌发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终究会生根发芽。苏无名目光凝重,看着这偌大的钟府,轻叹一声,道:“先回去看看卢凌风调查的如何吧,这钟伯期,我们得留心了!”
回到住处,众人便被请到刺史府,卢凌风早已到来,熊千年与罗长史皆在,几人齐聚一堂。
卢凌风沉声道:“那两名僧人也排除了嫌疑,”卢凌风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难题,“南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寺院,我都走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熊千年一反常态,脸色阴沉,饮着茶也不言语,片刻后,才缓声问道:“那会不会是经过南州的云游僧人行的凶啊?”
苏无名老神在在,身子端正,双眼微闭,却始终一言不发。
上官瑶环心思玲珑,除开卢凌风的话语,她已然察觉到了场中气氛的不同,眼神微微瞥了瞥身侧无所事事的李伏蝉,只见李伏蝉正转动着桌上的杯盏。
卢凌风对熊千年的脸色浑然不觉,只是仍认真分析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缺乏行凶的动机,路公复最值钱的就是那古琴,其他财物也并没有丢失。”
罗长史一脸的不耐,看着卢凌风竟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回头看了看熊千年,只听熊千年忽然道:“这么说,此案是陷入了僵局?”
苏无名心头一动,看了看熊千年,却是将心头对钟伯期的怀疑压下,不曾提及,反而道:“此案确是暂时陷入了僵局,也许得多些日子才能找到真凶!”
谁知,罗长史突然阴阳怪气道:“苏司马这话等于没说啊,不过这也正常,虽说你是狄公的弟子,但毕竟也不是狄公啊!”
苏无名还未曾动气,卢凌风却先坐不住了,眉头紧皱,直视罗长史,高声道:“此案一直由我查办,与苏司马何干?”
罗长史冷笑一声,不屑道:“你?长安也是有消息能传到南州的!”说着,转过头看向熊千年,“刺史啊,要我说这个司法参军,卢兄就不要代理了,他也是当过中郎将的,不在乎这么个小官!你我可别自找麻烦啊!几位,你们说是不是?”
卢凌风看着罗长史那副小人嘴脸,一脸的冷笑,苏无名刚想说什么,上官瑶环却是先开了口,“罗长史,长安传来了什么消息,让你对同僚如此冷嘲热讽!竟不惜直言要卢凌风辞去官职!”
罗长史一时得意,竟忘了堂上还坐着一尊大佛,面色僵直,上官瑶环目光逼人,罗长史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上官黜陟使啊,这卢凌风是被太子削官出京,如今,刺史许了他这代理参军,到时候若是消息传回长安,那我们不是都得遭殃嘛!”
上官瑶环站起身子,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盯着还坐在椅子上的罗长史,面色严肃,目光炯炯,高声质问道:“我奉天子令,南下巡查,一路百官升迁罢黜,皆受我节制,卢凌风虽被免去中郎将一职,但,代司法参军一事我早已递交了文书,传往长安,如今消息不曾传回,罗长史倒是急不可耐,如此阴阳怪气,便要免去卢凌风的官职,怎么,你的话比天子更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