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瑶环轻叹一声,道:“卢参军,捕贼官最忌先入为主,不理智的愤怒会干扰你的判断,这一次,你太着急了,冷籍与钟伯期有违法理,按部就班,便可将其绳之以法,你操之过急,反而误判了凶手,险些让真凶逍遥法外!”
上官瑶环的话语如同刀剑,在苏无名之后,又一次插入卢凌风的心中。
上官瑶环虽身份尊贵,却始终怀着慈悲谦悯之心,遇事冷静,恭谦有礼,进退有度,心怀苍生,她与卢凌风出身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
上官瑶环自小便见到了权利的最高峰,她知道那山巅的冰冷与残酷,她亦知晓天有不测风云,人之横死只在顷刻,她听过母亲讲述上官家的家破人亡,亦知道蒙冤为奴的不甘与凄苦,故纵使如今手握大权,她始终心怀谦逊慈悲,有时候,无心的一言一行,影响的就是他人的一生。
待上官瑶环离去,李伏蝉轻轻走上前,拍了拍卢凌风的臂膀,卢凌风才缓过劲来,只是面上尽是苦涩,沉声道:“伏蝉,我……”
李伏蝉摇了摇头,温声道:“卢阿兄,阿叔与瑶环的话可是如刀似剑,割的阿兄心中难受?”
卢凌风讷讷无言,心里却反复咀嚼着苏无名与上官瑶环的话语,不断反思,却听李伏蝉忽然道:“卢阿兄,我知道你为人高傲,心胸却非狭隘之人,钟冷二人无理阻挠,你虽因此恼怒,却也不会因此丧失理智,真正的缘由,是想赢阿叔吧!”
卢凌风苦涩的面庞突然一震,惊讶地看向李伏蝉,李伏蝉见到卢凌风的反应,笑了笑,“卢阿兄你虽未言,阿叔亦未讲,但阿叔其实心里明白,阿翁当年未收你为徒,却收了他,纵然多年已过,卢阿兄仍难以释怀,所以处处与阿叔较劲,想胜过阿叔,以此证明,阿翁选错了人,对吗?”
“伏蝉,我不是……”卢凌风被说中心事,但李伏蝉是狄公之后,又是他卢凌风好友,他又怎能当着李伏蝉的面说他阿翁做错。
卢凌风正想解释,李伏蝉没头没脑,话锋一转,忽然问了一句,“卢阿兄觉得伏蝉的武艺如何?”
卢凌风到嘴边的话语忽然尽数噎了下去,目光呆滞了刹那,总算反应过来,虽不知道李伏蝉为何这么问,却还是如实答道:“伏蝉的武艺,是我生平仅见,在我所遇到的人中,无一人敌得过你!”虽如此说,但卢凌风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了一位瞎子的身影,那长安鬼市洞窟中的惊艳一刀,至今令他记忆犹新。
李伏蝉自豪一笑,昂首挺胸,与诗词歌赋不同,他的一身武艺皆是自身磨砺而来,是他存在这封建王朝的最大底气,李伏蝉双眼紧紧盯着卢凌风,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才略带感慨地说道:“伏蝉自幼习武,无论是阿耶,阿翁还是娘亲所教的武艺,过目不忘,一学就会,一会便精,故武艺进步极快。”
卢凌风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失声道:“狄公会武?”
李伏蝉面容古怪,奇道:“君子六艺,便包含骑射一道,我阿翁自然会,更何况,我阿翁还会使锏,一手锏法可是传自胡国公一脉。”
卢凌风哑口无言,震撼不已。
李伏蝉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继而道:“武艺的精进,难免滋生沾沾自喜之心,于是,我阿耶出手了,无论如何进步,阿耶总能在五招内擒下我,这种境况,一直持续到我离家。”
卢凌风诧异不已,他所知道的李伏蝉,武艺当真高的离谱,就是这般身手,竟然走不过李将军五招。李元芳将军二十年前号称天下无敌,卢凌风也有所耳闻,所以他也曾设想过李将军的武力,他本以为他已经高估了李元芳将军的武力,如今看来,似乎还是低估了!
李伏蝉不管卢凌风如何思虑,继续说道:“我离家后,中了状元,弃官不做,远走江湖,又去了西域边境,那时候,我的武艺一日千里,几近大成,却又遇到了成阿兄。”
李伏蝉稍微停顿,忍不住道:“我阿耶固然可怕,可成阿兄的恐怖,恐怕也不遑多让。如今,我武艺的已然登峰造极,论武艺,李伏蝉可敌三个成阿兄,可论战场搏杀,十个李伏蝉也敌不过一个成阿兄!”
卢凌风变了脸色,他回忆起成乙那尸山血海般的杀气,似乎知道了原因。
李伏蝉笑了笑,自信道:“我入了战场,与成阿兄并肩作战,一身武艺终于大成,后来,又浪迹江湖,难逢敌手,再回家时,阿耶莫说五招内擒下我,如今,不论生死搏杀,阿耶已经无法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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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凌风嘴角抽搐,纵是刚刚被苏无名与上官瑶环训斥的惭愧心都淡去了几分,你们一家子怪物!
李伏蝉忽然笑了笑,看着卢凌风,问道:“卢阿兄,可知为何我与你说这些?”
对啊,卢凌风反应过来,愣了愣,我被愤怒与心中执念所扰,乱了理智,被苏名他们训斥,与我说这些作甚?
李伏蝉忽然正色,满是诚恳,道:“阿兄,伏蝉以前的武艺虽在不断进步,却始终有能胜过伏蝉的人,人之一生,终究是有不如人的地方,这是其一,阿兄虽未拜得我阿翁为师,这并非阿兄便不如我阿叔,遑论其他,阿兄的武艺,纵是打一百个阿叔,也是绰绰有余!”
已经离去的苏无名忽然打了几个喷嚏,苏无名纳闷了摸了摸鼻子,怎么好端端地打起喷嚏了,难道是昨夜验尸,受了风寒?
李伏蝉看着陷入沉思的卢凌风,稍待了片刻,才继续道:“其二嘛,阿兄,可知道伏蝉的武艺为何在离家后,进步神速?”
卢凌风虽爱破案,但他身为中郎将,对于武艺亦是痴迷的,疑惑道:“难道不是因为伏蝉天赋异禀吗?”
李伏蝉似乎知道卢凌风要如此说,笑道:“这只是一方面,伏蝉离开了家,海阔天空,任我翱翔,伏蝉见到了天地辽阔,心境再无拘束。后来,我远赴战场,生死搏杀,继而浪迹江湖,见人生百态,光怪陆离,最后,终于寻到了自己的武道,所以,在最后归家之时,武艺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进步,而是翻天覆地,判若两人。”
李伏蝉看着若有所思的卢凌风,拍上卢凌风的肩膀,“阿兄,伏蝉与你说这些,并不是想炫耀自己的武艺有多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了天地,看了众生,才得自我。阿兄,你出身不凡,偏久处长安,纵然你的才学过人,武艺非凡,但终究是偏安一隅,又因身居高位,见不到人间疾苦,如今,你落进了这凡尘俗世,正好可以仔仔细细看看这人间百态,世事人情,若能真在这红尘滚滚中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他日必有所成,远远胜过阿兄昔日的中郎将身份!”
卢凌风终于恍然大悟,继而心中无限动容,李伏蝉一番发自肺腑的劝诫令他这个高傲尊贵的范阳卢氏,忍不住低下了头,他退后一步,深深一礼,诚挚道:“伏蝉,多谢你的开导,卢凌风感激不尽!”
李伏蝉看着眉头舒展的卢凌风,豁然一笑,赶紧扶起了卢凌风,开心道:“卢阿兄何必客气,你我相识一场,又共下南州,一路并肩作战,患难与共,我早已当你是我阿兄!”
李伏蝉忽然笑的灿烂,神神秘秘道:“卢阿兄,将来或有一日,所念皆可得,所思皆成真哦!”
卢凌风一愣,还欲细问李伏蝉说的什么,却见李伏蝉潇洒转身,道:“卢阿兄,路公复一案凶手还未落网,可不能懈怠,走吧,多耽误一刻,便让凶手多逍遥一刻!”
卢凌风顿时振奋精神,心头火热,快走几步追上李伏蝉,势必要将凶手捉拿归案,一雪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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