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他跟前,“既然如此,所为何来?”
明光大师皱眉道:“你上次来护国禅寺,说”
“白靖容。”不等他说完,谢衍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既然出家了,就好好修你的佛。至于白靖容,是俗世人的事。你是想要五马分尸还是挫骨扬灰,我都可以替你办到。”
“马上就要成婚了,你这么说话不觉得不吉利么?”明光大师难得有些无语。
谢衍并不在意,“敌人挫骨扬灰,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吉利的?”
明光大师被噎了一下,一时竟无言以对。
半晌,明光大师方才轻叹了口气道:“白靖容这个人你其实没怎么见过她吧?她离开上雍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成为摄政王之后她已经很少出来走动了。”
谢衍点头道:“见过一面,七八年前在边城,她跟在姬遂身边。”
“有什么感觉?”明光大师问道。
谢衍抬眼看他,神色平淡无波,“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明光大师顿了一下,沉声道:“也对,你从小看着姚韫,看她应该差别不大。”
“你也从小看着姚韫,为何还看不开。”
明光大师苦笑道:“你想说红颜白骨是么?不一样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你的敌人。她跟姚韫不一样,如果你早生二十年,也未必会如此想。”
谢衍道:“骆大将军比我年长近二十岁,他对白靖容的评价或许跟你截然不同。”
明光大师难得翻了个白眼,“骆云那种大老粗懂什么?他就知道他媳妇儿最好看。”
“有什么不对。”谢衍道。
明光大师垂眸道:“没什么不对,心无杂念的人挺好的。”
谢衍蹙眉道:“你突然来跟我说这些废话,是对她旧情未了,想要让我放她一马?”
明光大师愣了愣,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好半晌,他方才叹了口气道:“知非,如果她是男儿身,当年白家和谢家到底谁胜谁败,还不好说呢。我来找你自然不是为了让你放过他。”
谢衍一边眉头微挑了一下没有说话,明光大师道:“我要亲手解决她。”
谢衍道:“做不到的事情不必勉强。”
明光大师冷哼一声,“你怎知我做不到?”
“你若能做到,三十年前她就已经死了。”谢衍道。
凉亭里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明光大师抬起头来望着远处竹林边漫步的孔雀,眉宇间有森森杀气悄然溢出,“你说得对,出家人就该好好修行。但是不亲自斩断这俗世恩怨,就算修一辈子也没有用的。”
谢衍点头道:“我知道了。”
明光大师站起身来,伸手捏起桌边棋盒中的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中的某处。
“你谋略,能力,决断,从不输任何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软,太重情义了。”说罢,明光大师转身往外面走去。
谢衍不以为意,淡定地再次落子,淡淡道:“敲了这么多年木鱼,煞气倒是更重了。你这些年念的经,确实是白念了。”
明光大师来而复去,仿佛什么也没有留下。
夜幕深沉华灯初上,崔折玉慵懒地靠在二楼窗口,望着楼下喧闹的赌场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的倦意。
她穿着一身黑衣,发髻微散有缕缕发丝随意垂落着,发间簪着一朵百花,笑意嫣然隐隐带着几分烟视媚行之意。
赌坊的熟客偶尔会忍不住出口调戏这位美丽妖娆的女老板几句,却几乎从来没有人敢真的对她做什么。
“老板,谢公子来了。”门外,赌坊的管事低声禀告道。
崔折玉回头问道,“哪个谢公子?”
管事的神色有些奇怪,“安成王府世子。”
“不见。”崔折玉挥手,无情地道,“将他打发了,就说我没空。”